李惟俭顿时嬉皮笑脸。老师就是这样的人,越是亲近的人,越挨骂。若是死对头,严希尧只是面上带笑,心里头暗自算计的份儿。
眼见劝说不动,严希尧想着左右还有几个月光景,不如到时再说。因是转而说道:“你此番南下,顺道去一趟扬州,代为师看看林盐司。”
李惟俭面上一怔,说道:“林盐司……莫非不好?”
严希尧摇头叹息,说道:“冬月里,盐司上奏林如海病重,圣人大骇,连忙派了御医赶赴扬州。如今有御医细心照料,如海的病情还是时好时坏,只怕……”
李惟俭跟着严希尧一起蹙起眉头来,不知为何,心中只略略惋惜了林如海,转而便忧心起了黛玉。
过得须臾,直到严希尧唤了几声,李惟俭方才回过神来。
不待严希尧发问,李惟俭拱手拜道:“老师,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严希尧道:“你且说来。”
李惟俭期期艾艾说过,直吧严希尧听了个目瞪口呆。“你……可想好了?”严希尧道:“我可是听闻,那位林姑娘自幼体弱,这来日能不能长成都不一定呢。”
“老师,弟子心意已决。”
严希尧见此,只得颔首道:“也罢,临行之前来我这儿一趟,我须得思忖一番这信笺如何写。”
李惟俭松了口气,又略略说过一会子话,这才施施然回返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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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李家上下一片忙碌,或是打点行囊,或是采买土仪,傅秋芳与红玉留在京师,因是翻箱倒柜,将所需春夏衣裳尽数翻找了出来。
这一翻找不要紧,那春衫虽是半新不旧,可不论料子还是样式,如今都配不上李惟俭了。因是傅秋芳紧忙张罗着要为李惟俭做新衣裳。
好在料子都是现成的,自库房里取了来,晴雯便接过手,也无需旁人帮衬着,一日光景便能做出一套衣裳来。手巧得让诸女啧啧称奇。
李惟俭这日也不得闲,先去衙门点了卯,午时不到便出了都虞司,打马便朝荣国府而去。
他南下总要回返金陵,亲戚情分在那儿,总要知会荣国府一声儿,问询可要带什么物件儿。
到得荣国府,这会子贾政还不曾放衙,李惟俭径直过了内仪门,朝贾母院儿寻去。
方才过垂花门,迎面儿便撞见了方才出来的王熙凤。
“俭兄弟?”王熙凤瞧见李惟俭,顿时面上一喜。
那日翻来覆去不曾安睡,王熙凤心里到底起了嘀咕,她那姑姑可不是好相与的,若事后赚了银钱,果然被公中占了去,那岂不是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且那嫁妆也不是那般好发卖的,如那头面儿首饰、金项圈之类的也就罢了,留些常用的,等闲也瞧不出来少了。那铺面、田庄都在纸面上,若是没了,定会引得四下瞩目。
点算一番,不过能凑出来七、八千银子,贾琏如今又去了扬州,全然指望不上,这可如何是好?王熙凤这几日思来想去,一直琢磨着寻个不差钱的合伙将这营生操办起来。
今日猛然瞧见李惟俭,顿时心下恍然,不差钱的可不就在眼前嘛!俭兄弟家资何止百万?手指头缝漏一丁点儿,就足够王熙凤拿着去操办暖棚营生了。
“二嫂子。”
王熙凤到得近前笑道:“俭兄弟今儿怎地来了?”
“二嫂子,我得了差遣,不日就将南下。八成会在金陵待上些时日,这不,赶忙来告诉老太太一声儿,若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我顺道儿就给带过去了。”
王熙凤心下一惊:“俭兄弟要走?何时回来?”
李惟俭心下纳罕,这凤姐儿怎地这般关切自己?嘴上答道:“大抵六月中才能回返。”
如今还不到二月,算算这一来一回岂不是要小半年?
王熙凤调转身形,随着李惟俭往里就走:“哟,要去这般久啊?”
李惟俭道:“二嫂子不用陪我……”
“不妨事,俭兄弟也知,这府里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早一会儿迟一会儿又不当什么。俭兄弟要远行,这可是大事儿。”
说话间二人过抱夏,进得荣庆堂里。这会子贾母正要用午点,鸳鸯禀报了,贾母撂下筷子,扭头便见李惟俭与王熙凤一道儿行了进来。
自打李惟俭封了爵,贾母对其愈发和颜悦色,因是笑道:“俭哥儿来了?快来,正愁这午点吃不下,俭哥儿快来吃一些。”
李惟俭拱手道谢:“哎,那就谢过老太太了。”
鸳鸯笑着,引着李惟俭去净手。
待李惟俭净过手,王熙凤已然将事儿与贾母说了。贾母诧异道:“俭哥儿要回金陵?”
“是南下办差,大抵会路过金陵。”
贾母便道:“若是便宜,俭哥儿便帮着顺道捎些土仪。”
贾家二十房,其中十二房住在金陵老家。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若往来不便也就罢了,有人捎带,自是要书信一封,再带些土仪。
李惟俭笑着应承下,贾母又问:“俭哥儿打算何日启程?”
“大抵是后日。”
“这般急切?”
王熙凤就道:“老祖宗莫忘了,俭兄弟可还是差事呢。”
贾母就道:“这是才得了信儿?”
“昨儿才得的。”
“料想俭哥儿也不曾准备,如此,用了午点也不用陪我唠叨,赶紧回家去准备吧。”
李惟俭笑着应下,随即用了一些糕点,便起身告辞。他方才出了荣庆堂,王熙凤便从后头追了上来。
“俭兄弟,我送送你。”
李惟俭颔首,略略顿足,待王熙凤追将上来,二人方才并肩而行。他可是人精,王熙凤这般急切,哪里会瞧不出来?
因是笑着低声问道:“二嫂子可是有事儿?”
王熙凤笑道:“果然瞒不过俭兄弟……我啊,还是为着那暖棚营生的事儿。”
李惟俭略略放缓脚步,王熙凤就道:“实不相瞒,我这边银钱不凑手,就想着与俭兄弟合股。”
李惟俭问:“二嫂子还差多少银钱?”
王熙凤蹙眉盘算道:“这庄子是现成的,就是玻璃贵。算算,怎地也还要个七、八千银子。”
顿了顿,王熙凤又要说旁的,就见李惟俭颔首道:“这么点儿银子,回头儿我与秋芳言语一声,二嫂子打发人与秋芳商议就是了。”
王熙凤顿时瞠目……七八千银子啊,这就点头了?
大家元旦快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