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尤氏是彷徨无助,贾蔷便已经是惊怒交加了。
这一两月内,贾蔷有贾赦支持着,已渐渐在东府里做起主来,又对尤氏孝敬恭顺,哄得尤氏也默认下来,早将这座东府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不但衣饰穿着渐渐奢华,气度也显得骄矜起来。
起身晃了晃,打了个趔趄,贾蔷仍觉难以置信,快走两步,拉着那太监的袖角,低声哀求道:
“公公,公公且再瞧瞧,莫不是看错了?”
李福全便把眼睛一瞪,猛的把袖子抽回来,散落下几张银票:
“你是何人?与贾蓉是何关系?本公公好心好意的宣旨,你是在疑我老眼昏花不成?”
贾蔷见这太监连银子都不收,愈发惊慌,又不敢答他与贾蓉的关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帮人走了。连同那些一直封着正门的锦衣军,也都一并撤走。
顺手就将已经悬挂百年的“敕造宁国府”的紫金牌匾,也一并摘下,随手扔在门前台阶上,摔成两截。
然而如今尤氏和贾蔷,也已经顾不得这点事了。贾蔷只觉怒火中烧,抬脚仍要回府里,嘴里谩骂着:
“好个林思衡,果真蓉哥儿和大老爷说的不错,这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连我们贾家的东西也敢拿,蓉哥儿必是叫他害了!
岂有此理,太夫人莫慌,且待我召集各房兄弟,我看他林思衡,究竟入不入得这座公府!”
尤氏却已经没了这心气,贾蔷已是气昏了头,尤氏却想的明白,圣旨既下,又哪里是贾蔷能拦得住的,若一意从中作梗,只怕贾蓉前车之鉴未远。
因而并不答话,只叫银蝶儿炒豆儿两个丫鬟搀扶着,一步一挪径直回后院歇着。
宁国失爵的风暴渐渐传开,没过片刻,西府里便也得了信儿。
贾母杵着沉香拐杖立在荣禧堂阶上,身上穿的金绣缂丝对襟大氅都黯淡下来,在秋风中簌簌作响。带着这老人的身体也晃了两晃。
鸳鸯赶忙搀扶着,免得贾母摔倒,只觉得这根苍老的手腕,皮肤下的血管正在激烈的跳动。
嘴唇嗫嚅了几下,贾母一时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半晌,才猛然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