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铮看着地上不断延伸出去的绳索,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只能暗暗祈告诸天神佛都开开眼。
莫庭晟走出去没多久,便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低估了这风雪的威力。
他下了马,一人一马相互依偎着顶风前行,五步开外的路根本看不清,脚下又是千篇一律的雪地,只有往后看的时候能看到脚下一段绳索,但若是他稍作停留,那绳索的痕迹很快就会掩埋在大雪之下。
在这种环境里行走,人很容易迷失方向,而原本在面对未知的前路时便心里发虚,加上找不到方向,便会放大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进而进一步失去判断力,这种时候任何突发的意外都可以轻易击溃人的心智。
也难怪北方人将这种天气视若妖魔。
草场不比营区,越往里,周遭的遮挡越少,风雪便越猖獗。
莫庭晟抬头看了看天,暴雪遮天蔽日,什么都看不清,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这样埋头走了多久,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状态。
好在还有绳索作为依据,他看了一眼手里剩余的绳圈,估摸着若是方向没错,路程已经走了大半,前方不远就能到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再抬头,却愣住了。
前方的风雪中迎面走来一个人。
那身影实在太过熟悉,他立刻就认出来了,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江翊?”
他脑海中一时闪过千种念头——江翊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一个人闯进这大雪里?
那身影似乎是晃了一下,莫庭晟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疾走了两步就要往前,忽然腕上一紧,拽得他手上的麻筋跳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是自己方才绕在手上的马绳。
他朝马绳的另一头看去,就见那匹黑马站在原地,一双炯然的黑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莫庭晟一恍惚,再回身抬头去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受了影响,当即退回黑马身边,掏出酒壶抿了一口烈酒,又往马嘴里塞了小半把盐,拍了拍它:“马兄,我这条小命,可多亏你了。”
身边这匹马虽不及赤云那般成了精,却也极通人性,仰头叫唤了一声,像是回应他。
马鸣声被寒风卷着,似是原地被吹散了,又像是融进了身边每一处落雪中,隐隐似有回声。
莫庭晟生怕自己又出现了幻觉,凝神听了好一会儿,眼神一亮——这声音,分明是马群的回应。
他打起精神,在马脖子上拍了拍:“走!”
程铮盯着面前即将燃尽的香,起身撩开营帐帘子,问站在帐外的岗哨:“大帅回来了吗?”
站岗的士兵垂眼摇了摇头。
程铮只是一顿,脚下一转冲着马棚去了,身后跟着两个士兵,小声问道:“将军......这种天气,大帅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程铮回身瞪了说话的士兵一眼:“大帅吉人自有天相,再说这屁话,就自己去领罚。”
小士兵挨了训,大气不敢出,锁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正告诫自己多干活少说话,一抬眼,就瞥到绑绳子的那根桩子扭曲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盯着桩子看着,等他再往前两步,恰看到那桩子似乎又弯曲了一点,一惊,讲话都有点结巴了:“将、将军!桩子!”
程铮刚想问他什么桩子,耳边传来一阵爆裂声,他心头跟着一跳,猛地回头一看——那绑着绳子的木桩竟被拦腰拉断了!
绳索没了着力,加上被风一吹,顷刻甩脱出去。
程铮来不及细想,整个人蓄力往前一扑,嘴里暴喝:“抓住绳子!”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绳子擦着他的指尖溜走,迅速被吞进风雪深处。
“完了!”程铮心里蹦出这个念头,身体却已经全凭着本能,一手猛拍向地面,也顾不上姿势,又往前扑了一段。
正眼看再一次和那绳子擦身而过,就感觉头顶一道黑影划过,等他抬头,就看到那人转过身来,冲他一递:“将军是要抓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