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他首先来到了牙人杨清的家,一进门就焦急地问道:“今年为何你迟迟没有发货?”杨清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说:“你的表弟马泰并没有来过啊。”郑日新惊愕道:“怎么可能?我表弟早就来你家收布了,我还在城里等着他的货物呢!”
杨清皱起眉头,反问:“马泰?他什么时候来的?”郑日新答道:“我们二月二十二日一起在阳逻驿分手的,他来这里收布,我则进城收购。”
杨清和店里的其他人都纷纷摇头,表示从未见过马泰。郑日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他又去询问了其他几家牙家,结果都是一样——没有人见过马泰。
当晚,杨清备下酒席为郑日新接风洗尘,众人欢聚一堂。但郑日新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有人劝他:“或许马泰去了别的地方收货,毕竟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但郑日新却坚持认为马泰不可能去别的地方,他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于是,他决定连夜前往阳逻驿的李昭店询问。然而,李昭也告诉他,自从二十二日分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马泰。郑日新开始怀疑马泰是否在途中遭遇了抢劫,于是他一路打听,但所有人都表示今年新年期间并没有听说有打死人的事情发生。
他又返回新里街,询问店中的客人是什么时候到的。众人都说是二月到的,这让郑日新的怀疑更加深重。他开始怀疑牙家们见马泰孤身一人携带大量银两,起了贪念将他谋害。于是,他愤怒地质问杨清:“我表弟带了二百两银子来你家收布,肯定是你为了钱财害了他!我沿途打听都没有听说有抢劫的事情发生,如果他在途中被人打死,肯定会有尸体留下,怎么可能活生生一个人就消失了?”
杨清坚决否认,辩解道:“我家店里客人众多,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再说,街上人来人往,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谋害人命而不被人知?你这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
两人争执不休,最后竟然动起手来。郑日新愤怒之下,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送回家中报信,并决定第二天就前往县衙告状,让官府来查明真相。
孝感知县张时泰接到了郑日新的诉状,决定立案调查。第二天,杨清也递交了诉状,声称自己是冤枉的。县主于是下令将所有相关人犯召集到县衙前,准备公开审理此案。
县主审视着郑日新,严肃地问道:“郑日新,你控告杨清谋杀了马泰,可有确凿的证据?”郑日新回答道:“杨清狡猾多端,行事周密,怎会轻易留下线索?恳请大人严加审讯,真相自会大白。”
杨清闻言,立刻反驳道:“郑日新这是颠倒黑白,昧着良心说话。马泰根本没来过我家,若是我见过他,宁愿一死。这一定是郑日新自己谋杀了马泰,然后嫁祸给我,企图掩盖自己的罪行。”
郑日新不甘示弱,反驳道:“我们分别时,在李昭的店里买酒喝过,然后各自离去。李昭可以证明。”县主便转向李昭询问,李昭如实回答:“那天他们确实来店里买过酒,我因为他们是新年初到,还特意为他们设了酒席。之后他们就辞别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我绝不敢说谎。”
杨清又辩解道:“我家中客人众多,马泰若真来过,岂会无人看见?店里的伙计和邻居都可以作证。”县主于是将这些人一一拘来询问,但他们都说没见过马泰。
郑日新冷笑一声,说道:“那些邻居都是杨清的朋友,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实话。而且店里的伙计都是二月才到的,马泰是在正月就到杨清家的,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猜想,一定是马泰先到,杨清见财起意,才起了杀心。恳请大人依法断案,让杨清偿命!”
无论是邻居还是店里的伙计,都坚称没见过马泰。县主见他们互相推诿,便严厉逼问杨清,要求他招认罪行。杨清本无此事,自然不肯招认。县主大怒,下令重责三十大板,杨清仍然不肯招认。于是又下令用夹棍夹他,杨清受刑不过,只好胡乱招认。
县主问道:“既然你招认谋害了马泰,那么尸体在哪里?原银又在哪里?”杨清痛苦地回答道:“我真的没有谋害他,是因为受不了大人的酷刑,才被迫招认的。”县主更加愤怒,再次下令用夹棍夹他,杨清顿时昏迷过去,过了很久才苏醒过来。
他心想,若不招认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暂且招认,以后或许还有机会洗清冤屈。于是他招认道:“尸体被我丢进了长江,原银已经用完了。”县主见他招供得如此详细,便认定他是凶手,立刻下令将他钉上长枷,判处斩刑。
不到半年时间,恰好包公奉旨巡行天下,他的足迹踏遍了湖广,最终抵达了武昌府。这一夜,他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案卷之中,细心审阅每一个案件。当他读到这个案子时,不觉感到一阵困倦,于是靠着桌子小憩片刻。在朦胧的梦境中,他看见一只兔子,头戴帽子,在案卷前奔跑。醒来后,他心中暗自琢磨:这梦里的兔子头戴帽子,不正是一个“冤”字吗?这案子中必有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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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包公单独传讯了杨清,进行深入的勘审。他询问李昭,李昭回答说:“那日我们确实一起喝了酒,然后就各自离开了。”再问杨清和邻店的人,都声称没有见过马泰。包公心中越发觉得蹊跷,这案子必定在途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于是,次日包公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升堂,而是换上了便服,只带了两个家人,悄悄前往阳逻驿一路察访。当他们走到南脊这个地方时,发现这里十分偏僻。他们仔细观察四周环境,突然看到前方源口有一群鸦鹊在荫塘岸边聚集。三人走近一看,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虽然已经开始腐烂,但尚未完全腐化。
包公一见之下,立刻命令家人迅速前往阳逻驿,调集二十名驿卒和一乘轿子过来。驿丞得知是包公到来,立即命轿夫前来迎接。拜见完毕后,包公立即下令驿卒下水打捞尸体。这塘水深不见底,其中一名驿卒赵忠禀告说:“小人略知水性,愿意下水去取尸体。”包公大为满意,便让他下水。赵忠潜入水中,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将尸体拖上了岸。
包公吩咐赵忠:“你在水中各处仔细搜寻,看看还有什么物品。”赵忠再次下水,深入塘底,竟发现还有数具腐烂的尸体。由于这些尸体已经腐烂得无法捞起,他只好上岸禀报包公。包公听后,立刻下令驿卒捉拿塘边上下左右的十余户人家的人,并询问他们:“这塘是谁家的?”众人答道:“这塘是自然形成的,灌溉着四周的荫地,并非某一家或某一人所有。”
包公眉头紧锁,看着眼前的尸体,沉声问道:“这具尸体是哪里的人?”然而,众人面面相觑,都表示不认识。于是,包公将这些人带到了驿站,路上他心中暗自琢磨:这么多人,该如何审理呢?总不能每个人都用刑法逼问吧。他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回到驿站后,包公坐下,命令驿卒将这些人带进来。他让这些人跪在地上,一一报出自己的姓名,并让驿书将这些名字详细记录下来。包公仔细浏览了一遍名单,突然说道:“前几日我在府中夜梦,有数人来我案前告状,称被人谋害后丢入塘中。今日我亲自前来查看,果然发现了数具尸体,与梦境相符。而且,今日又见到了这些人的名字。”
他假装随意地在名单上点了一个名字,然后高声喝道:“无辜的人站起来,谋害他人的人跪下听审!”众人心中无愧,纷纷站起身来。只有吴玉,他心惊胆战,既想站起来,又不敢动。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包公突然用棋子一敲桌子,怒喝道:“你是谋害他人的真凶,还敢不起来!”吴玉吓得脸色苍白,无言以对。
包公下令对吴玉杖责四十,然后问道:“你所谋害的是什么人?如实招来,免受更多刑法。”然而,吴玉仍然不肯招认。包公于是下令取来夹棍,对吴玉施加酷刑。在酷刑之下,吴玉终于招供道:“那人是个远方的孤客,我以牧牛为借口,见天色已晚,便用花言巧语哄骗他到我家中借宿。然后我用毒酒将他灌醉,丢入塘中。我并不知道他的姓名。”
包公继续追问:“这具未腐烂的尸体,你是今年什么时候谋害的?”吴玉回答道:“这是正月二十二日晚上谋害的。”包公心中一动,想到这正是郑日新与马泰分别的同一时间,想必这具尸体就是马泰了。
于是,他立即召来李照询问。然而,驿卒禀告说李照前日前往府城听审,尚未归来。包公无奈,只得让众人各自回去,同时将吴玉锁押起来,以待进一步审理。
第二天,包公骑着马前往府城,府中的官员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出城迎接,并好奇地询问包公此行的原因。包公一一向他们解释了情况,众人都对他的智慧和洞察力表示赞叹和佩服。
又过了一天,包公将杨清等人调出监牢进行简单的审讯,然后命令郑日新前往南脊辨认尸体,并要求他详细报告情况。接着,包公又将吴玉从监牢中带出,准备进行深入的审讯。
包公问杨清:“当时你并没有谋害人,为什么要认罪呢?”杨清答道:“小人再三申辩,声称自己无辜,但店里的客人都说他们是二月才到的,邻里们也都怕惹麻烦,纷纷推说不知道。因此,张大人产生了怀疑,对我施以酷刑。我几次昏厥过去,心想:不招供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暂时认罪,或许将来还有机会洗清冤屈。今天幸好遇到了青天大老爷,您查出了真正的罪犯。一方面,您明察秋毫,为我洗清了冤屈;另一方面,也证明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包公听后,下令解开杨清的枷锁,然后又问郑日新:“你当时没有仔细调查,为什么要冤枉杨清呢?”郑日新回答道:“小人一路询问,哪知道这个贼人如此狡猾,把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我告发杨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包公继续追问:“马泰当时带了多少银子?”郑日新答道:“二百两。”接着,包公又问吴玉:“你谋害马泰后,得到了多少银子?”吴玉回答道:“只用了三十两,剩下的银子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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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立即派人去取回原赃款,而吴玉的母亲误以为公差是来捉拿自己受刑的,吓得跳入水中自杀身亡。吴玉的妻子龚氏见到婆婆投水,也跟着跳了下去,幸好被公差及时救起。公差们搜查并封存了吴玉家的财产,并让邻里们负责看守。随后,公差带着龚氏回到官府。龚氏向包公禀报说:“丈夫凶狠恶毒,连母亲劝解都反目成仇,更何况对我这个妾室呢?如今婆婆已死,我也愿意随她而去。”
包公安慰道:“你虽然多次苦劝丈夫无果,但与你并无干系。如今我安排你嫁给一个官员。至于郑日新,本该追究你诬告的罪行,但念在你协助搬尸回葬的份上,就免予处罚了。”郑日新听后感激涕零,连连磕头叩谢。而吴玉则被判处斩首之刑,在市曹被执行。
七
在幽深的大田县,隐藏着一个叫做高村坡的地方。这里有一座险峻的山岭,人们称之为枯蹄岭。这座岭,一头连接着大田的繁华,一头通向九溪的静谧。某日,一位贩卖布匹的旅人,为了前往乡间收取欠款,踏上了这条通往枯蹄岭的路。
在山的凹处,住着一户姓张的人家,兄弟二人,名叫禄三和禄四。他们表面上以砍柴为生,实际上却常常以此为幌子,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一旦遇到落单的旅人,他们便会心生恶念,下手抢夺。
这日,旅人行至半途,见前方山凹处有人家,便想上前问路。他远远望见禄三和禄四二人缓缓走来,便上前拱手问道:“请问二位,从这里到二十九都还有多少路程?”禄三故作友善地答道:“不远了,只有半日的路程。你从哪里来?”旅人答道:“我在各乡收完帐,准备回家。听说这里有条小路比较近,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还请二位指点迷津。”禄四听后,故作热心地指点道:“过了这座岭,再走十里就是大路了。”
旅人信以为真,以为这二人真的是樵夫,便放心大胆地继续前行。然而,当他走到前方时,却发现前方竟是一条绝路,峭壁陡立,无法通行。他无奈之下,只好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待过往行人询问。
就在这时,禄三和禄四兄弟二人突然盘山而来,手持利刃,一言不发地向旅人砍去。旅人毫无防备,连中四刀,顿时血流如注,气绝身亡。二人迅速搜遍旅人腰间,搜得碎银七八两和两根银簪。随后,他们将旅人的尸体掩埋在山旁,将抢得的银两平分。
半年过去了,这起惨案始终无人知晓。枯蹄岭依旧静谧而神秘,仿佛在守护着这个深藏的秘密。
钱五秀和范体忠两家因为山界划分问题争执不休,始终无法达成共识。某日,钱五秀得知包公正在巡行附近,便立刻前往告状。包公闻讯后,亲自前往山中踏勘,经过仔细勘察,断定五秀所诉有理,便将山的管理权判给了五秀,范体忠则因此受到了刑罚和问罪。
处理完这起案件后,包公吩咐众人返回衙门。当他们来到山脚旁时,突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包公沉思片刻,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难道这里还隐藏着其他冤屈?他立即命令钱五秀和范体忠在山脚四周仔细搜寻。不久,两人回来报告说,在山旁发现了一具死尸,尸体被野兽挖开土块,暴露在外。
包公听后,立即亲自前往查看。他命令手下挖掘开周围的土壤,发现死者的颈项上有四道刀伤,显然是被人谋杀。包公心中一沉,知道这是一起恶性凶杀案。他吩咐手下将尸体重新掩埋好,然后带着满腹疑虑返回衙门。
回到衙门后,包公苦思冥想,却始终无法找到破案的线索。他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我日断阳间,夜断阴间。这件事在阳间我无法查明真相,看来只能向阴间讨个真实消息了。”
于是,包公决定亲自前往阴间查案。他登上阴床,命令阴司手下人留意枯蹄山旁的谋杀案,若有冤魂前来告状,务必放其进来。不久,阴风惨惨,烛影摇曳,包公感到一阵困倦袭来,便靠着桌子沉沉睡去。
在似梦非梦的状态下,包公突然看到一个人浑身是血,前面有一只獐子,后面跟着一只鹿,慌慌张张地逃窜着。包公惊醒过来,发现手下众人已不见踪影,仿佛做了一场梦。他心中一动,莫非枯蹄山旁有叫张禄的人?
第二天清晨,包公升堂后,立即秘密派遣两名手下前往枯蹄山附近查访。两人果然找到了名叫张禄三和张禄四的兄弟二人。然而,两人听到包公差人前来捉拿的消息后,立刻逃之夭夭。
包公得知消息后,果断下令发牌捉拿。不久,张氏兄弟被拘传到堂上。包公厉声喝道:“你们二人抢劫客人货物,速速招来,免受重刑!”然而,两人却拒不承认罪行。包公怒不可遏,命令手下对两人各责六十重杖。在严刑拷打下,张氏兄弟终于无法忍受痛苦,只得如实招供了罪行。
原来,他们曾假意指路,将一名迷路的客人骗至偏僻处杀害,并抢走了其财物。如今被包公查访出来,他们也知道冤魂不散,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包公见他们招供明确,便依法判处了他们的死刑。这起悬疑重重的案件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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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在池州府青阳县,有个名叫赵康的富豪,他的家财万贯,令人羡慕。赵康有个儿子叫嘉宾,这嘉宾倚仗家中的财富,性格放荡不羁,整日沉迷于奸淫赌博,夜夜笙歌。
有一天,嘉宾心血来潮,带着仆人前往南庄游玩。在那里,他偶遇了两位年轻女子,年纪大约二八芳华,淡妆素裹,却别有一番清雅脱俗的气质。嘉宾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暗暗称奇。
他转头问仆人:“这两个女子是谁家的媳妇?”仆人回答道:“她们是山后丘四的妻子和妹妹。因为丘四外出经商,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她们经常去庵庙求签,祈求丈夫平安归来。”
嘉宾听后,心中一动,对仆人说:“你去问问她们,如果家里缺银米,尽管开口,我借给她们。”仆人却摇头道:“她们的亲戚都很富裕,就算有什么困难,也自然会有人周济。”
那夜嘉宾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挥之不去那两位女子的倩影,辗转反侧,竟是无法入眠。第二天午饭后,他取了一锭约十两的银子,径直往那两位女子的家走去,企图调戏她们。
可是,那两位女子坚贞不屈,对他的无耻行径痛斥怒骂,甚至大声呼喊邻居来帮忙。嘉宾见事不妙,只好拂袖而去。他心中不甘,却又无计可施,于是吩咐仆人去请他的两位朋友李化龙和孙必豹来庄上商议。
当晚,庄人备好了酒菜,三人饮至半酣。李化龙和孙必豹问嘉宾:“今日召我们来,有何见教?”嘉宾便将昨日遇见那两位女子的事情,以及自己未能得手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二人听后笑道:“此事易如反掌。”嘉宾闻言大喜,连忙请教妙计。李化龙道:“今夜三更时分,我们三人分头行动。一人在山后呐喊造势,两人从前门冲进去捉拿那两个女子。然后将她们带到山窠里,任你摆布。这有何难?”
嘉宾听后连声称妙。于是三人饮酒至三更时分,瞒着庄人偷偷潜入山中。按照计划,一人在山后呐喊起来,李化龙和孙必豹则冲向前门。佣工们听到动静急忙起来查看,却被二人迅速绑缚在地无法出声。
接着他们闯入房中却只抓到了曾氏一人——原来丘四的妹妹因家中有事傍晚时分已被接回。三人将曾氏带到山中的平窠内便天色微明各自散去。然而嘉宾在慌乱中却不小心遗落了一方手帕在旁。
第二天清晨,邻人们才得知曾家昨夜遭遇了劫掠。众人急忙涌入曾家,解救被绑的工人,并立刻将消息报给丘四的妹妹家。许早夫妇闻讯后,早早地赶到曾家查看情况,却遍寻曾氏不见。他们一路搜寻至山中,隐约听到一阵凄厉的哀号。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羞愤难当——曾氏被剥得一丝不挂,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无法动弹。
许早急忙将曾氏背回家中,用热汤慢慢灌入她口中。过了许久,曾氏才逐渐恢复意识,能够开口说话。许早的妹妹关切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曾氏羞于启齿,但在妹妹的再三追问下,才含泪道出真相:“昨夜三更时分,突然有两人冲门而入。我以为是贼人,起身想逃,却来不及穿衣。那两人闯进房间,将我掳到山上。随后,又有第三人出现,他们轮流对我进行强奸。”
妹妹听后愤怒不已,追问曾氏是否认得那三人。曾氏摇头道:“当时月色昏暗,我看不真切他们的面容。”这时,许早捡起了一块白绫手帕,解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嘉宾”二字。他认出这是曾氏曾赠予某人的戏谑之物。
许早的妻子得知此事后,告诉丈夫:“昨日上午,赵嘉宾曾拿着一锭银子来我家,企图对曾氏行不轨之事。被我痛骂一顿后,他愤然离去。想必他心怀不满,晚上便纠集了一伙人来报复。幸好我不在家,不然也难逃一劫。”
许早听后怒火中烧,立刻写了一份状书,将此事禀告给包公。他在状书中详细描述了赵嘉宾的恶行,以及曾氏所遭受的凌辱。他恳求包公能够严惩罪犯,为民除害。这份状书在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村民们纷纷表示支持许早,要求严惩赵嘉宾及其同伙。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紧张而愤怒的氛围中。黑夜里,村民们不敢外出,生怕遭遇不测;白天里,大家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对赵嘉宾的恶行表示痛恨。山中的樵夫和牧童也谈之色变,生怕在山中遭遇那些恶徒。整个村子仿佛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直到包公的到来才带来了一丝曙光。
包公立即下令拘捕所有涉案人员,首先询问了邻居萧兴等人:“你们是近邻,对这件事知道得应该比较清楚吧?”萧兴回答道:“大人,那天晚上我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听到佣工人在喊叫,我们进去一看,发现工人被绑在地上,就赶紧给他们解绑了。然后通知了许早夫妇,他们找到山里才找到曾氏,她已经无法行动了,旁边还留了一块手帕。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敢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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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既然手帕上写着嘉宾的名字,那他肯定就是嫌疑人了。”赵嘉宾一听,急忙辩解道:“大人,那块手帕是我三天前不小心掉在路上的,我那天晚上根本不在山里。而且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捉得住人还绑得住人呢?这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许早一听,立刻反驳道:“大人,白天的时候他明明拿着银子来调戏曾氏,被二妇骂走之后,晚上我们家就被劫了。而且并没有丢失财物,只留下了那块手帕作为证据。如果是贼人抢劫,肯定会拿走财物的,怎么会只去强奸妇女呢?请大人严刑拷问,逼他招出同党,为我们伸冤!”
包公听后,怒喝一声,命令将赵嘉宾重打二十大板,逼他招认。但赵嘉宾仍然巧言令色,死不认罪。包公无奈,只得下令将原被告二人一起收监,让邻居们回家。
他私下嘱咐狱卒:“你要守好监门,如果有闲人来看赵嘉宾,不要让他们见面,立刻带来见我。明天我会赏你;如果敢泄漏消息或者私自放人,我会打你六十大板,革除你的职务!”狱卒连忙答应。
包公退堂后,狱卒守在监门口。没过多久,果然有两个人来到监前呼叫赵嘉宾的名字。狱卒立刻打开门,守堂的皂隶们一拥而上,将两人抓住。他们敲响了堂鼓,包公再次升堂。
狱卒说道:“大人,我们抓住了两个人,他们都是来探视赵嘉宾的。”包公问明了他们的姓名后,严厉地喝道:“你们两个竟然与曾氏有奸情,赵嘉宾已经招供了。我正准备派人去抓你们,你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两人听到这里,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无言以对。李化龙急忙辩解道:“大人,冤枉啊!我们并没有与曾氏有染,赵嘉宾这是胡乱攀咬我们。”
包公冷笑一声,说道:“赵嘉宾已经招供了,他说如果不是你们两个帮忙,他一个人肯定干不了这件事。你们还是老实招供吧!”
李化龙仍然坚称自己是清白的,但包公见他们言辞闪烁,便下令各打二十大板。两人仍不招供,包公便下令将他们夹起来,远远地放在廊下。
这时,包公将赵嘉宾从监中提出来,他看到被夹起来的两人,心中不禁慌张起来。包公高声骂道:“赵嘉宾,你强奸曾氏的罪行已经审明了!这两个人是你的同伙,他们也已经招供了,说是你指使他们去做的。现在我把他们夹起来,就是为了逼你招供!”
赵嘉宾听到这里,仍然不停地争辩,但包公不为所动,再次下令将他夹起来。赵嘉宾终于抵挡不住酷刑,只得招供道:“那天我确实去曾家掷银调情,但被她骂了出来。于是我叫了这两个人商量对策,主意是李化龙出的。求大人从轻发落。”
包公冷笑道:“你们两个先前还说赵嘉宾是胡乱攀咬,现在他自己已经招供了。你们两个画押招供吧!”三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只得一一招认。
最终,包公判决道:赵嘉宾这个不羁的浪子,仗着家财万贯,荒淫无度,不知官法如炉。他竟敢倚仗权势,擒拿奸淫妇女,简直比探囊取物还要容易。而李化龙等人,不仅不尽忠告善道,反而助纣为虐;不能规劝赵嘉宾改邪归正,反而设谋满足他的淫欲。他们明火执仗地冲进曾家,绑缚工人于地下;开门捉人,轮奸曾氏于山中。这种败坏纪纲、强奸妇女的行为,绝不能姑息纵容。无论是主犯还是从犯,都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以儆效尤。
九
在开封府的祥符县,有个学子沈良谟,他的独子名叫沈猷。而在同县的赵家庄,有位进士赵士俊,他的妻子田氏已年近半百却仍无子嗣,唯有一女阿娇,出落得如花似玉,美貌动人。阿娇与沈猷自幼便定下了婚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沈良谟家突遭洪水淹没,家道中落。赵士俊见沈家败落,便心生退亲之念。可阿娇却是个贤淑仁德的女子,她对母亲田氏说:“爹爹既然已将我许配给沈家,我怎能再嫁他人?”田氏见女儿已长大成人,也急切地希望她能早日成亲,但沈猷却无法筹措聘礼。
一日,赵士俊前往南庄办事,田氏便趁机派家仆前往沈家,请沈猷过府商议婚事,并打算将银两赠予他作为聘礼。沈猷闻讯大喜过望,但他却衣衫褴褛,无法出门见人。于是,他便前往姑姑家借衣。
姑姑见侄儿到来,便询问他有何要事。沈猷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岳母见我家境贫寒,便派人来叫我过去,打算给我些银两作为聘礼,然后便可迎娶阿娇。但我如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所以特地来此想向表兄借用一套新衣,明日一早便归还。”
姑姑听后也替沈猷感到高兴,便留他吃了午饭。随后,她便吩咐儿子王倍取一套新衣给沈猷。可谁料这王倍竟是个心术不正之人,他听闻此事后便心生邪念,谎称有事要出门一趟,让沈猷在姑姑家多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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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倍却独自来到赵家,冒充沈猷拜见田夫人和阿娇。田夫人和阿娇出来款待他时,见他举止粗鲁、礼貌不周,心中不免有些疑惑。田夫人问道:“贤婿是读书人,为何如此粗率?”王倍厚颜无耻地回答道:“财是人胆,衣是人貌。小婿家境贫寒、流落异乡,如今骤然来到相府这样的富贵之地,心中难免惶恐不安,所以举止才会如此失态。”田夫人听了他的解释,也就没有再多加责怪,还留他在府中过夜。
当晚,王倍趁机勾引阿娇,与她私奔出逃,不知去向。而沈猷在姑姑家等了一日又一日,却始终不见王倍归来。他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最终,他只得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面对家徒四壁的惨淡景象和未知的未来。
第二天,沈猷将八十多两的银子,以及价值百两的金银首饰和珠宝,一并交给了王倍。王倍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沈家女婿,自然没有防备。他带着这些财物回到了姑姑家,对沈猷谎称自己只是去拜访朋友,然后又缠住沈猷多留了一日。到了第三天,沈猷坚决要离去,王倍这才将衣服借给他。
沈猷来到岳父赵士俊家,派人进去通报田夫人。田夫人听到消息后惊讶不已,出来见到沈猷,故意问道:“你是我家女婿,能否说说你家中的情况?”沈猷一一道来,言辞文雅,举止雍容,气质超群,俨然大家风范。田夫人这才明白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沈家女婿,之前的那个乃是冒名顶替的光棍,心中懊悔不已。
田夫人进入内堂,对女儿阿娇说:“你出来见见他。”阿娇却不肯出来,只在帘子后面问道:“叫你前日来,怎么直到今天才到?”沈猷答道:“前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所以直到今天才来。”阿娇冷冷地说:“你早来三日,你就是我丈夫,金银财物都是你的;现在来晚了,那是你的命。”沈猷道:“令堂派人约我前来,并以银相赠,所以我才会如此匆忙。若没有银相赠也无关紧要,何须以前日今日为借口。我若不写退书,你守到三十年,也是我妻子。令尊虽有势力,岂能将你再嫁他人!”说完就要起身离去。
阿娇急忙道:“且慢,是我与你无缘,你将来会有好妻子相伴。我将一对金钿、两股金钗赠予你,助你读书求学,愿来生再续前缘。”沈猷道:“小姐何出此言?这对金钗金钿,岂能当作退亲的聘礼?任凭令尊与我如何,我都不会答应。”阿娇道:“并非退亲,明日自有分晓。你速速离去,便可得到这对金钗金钿。稍晚些,恐怕会连累于你。”沈猷不解其意,仍在堂上端坐。
不一会儿,内堂传来慌乱的声音,报称小姐自缢身亡。沈猷还不敢相信,进入内堂一看,只见阿娇已经解下绳索,田夫人抱住她痛哭不止,沈猷也泪流满面,心痛不已。田夫人催促沈猷离开:“你速速出去,不可久留。”沈猷匆忙回到姑姑家归还衣服,并告知了发生的事情。
后来,王倍的母亲得知儿子因为贪财而害得阿娇自缢身亡,心中惊恐不已,没过多久便去世了。王倍的妻子游氏也是个美貌贤德的女子,才嫁入王家一个月,便得知丈夫干了这等丑事。她怒骂道:“既然得了银子,就不该玷污自己的名声。你这种人,天理难容!我不愿再做你的妻子,我要离开王家回娘家去!”王倍却道:“我有这么多金银财物,难道还怕找不到女人娶吗?”于是写下休书,将游氏赶出家门。
话说赵士俊离家数日后归来,一踏入家门便急忙询问女儿的死因。田夫人面带愁容,缓缓道出事情的原委:“女儿往日娇生惯养,对待下人颇为严厉。那日沈猷上门求亲,他衣衫褴褛,女儿觉得颜面尽失,一时想不开,便选择了自缢。这确实是她一时冲动,与沈猷并无直接关联。”
然而,赵士俊听后却怒火中烧,他愤然说道:“我早已想要退掉这门亲事,可你们母女俩却执意不肯。如今沈猷玷污了我家的门风,害死了我的女儿,你竟还说他与此事无关!我非要让他偿命不可!”说罢,他立刻写下状纸,命家人前往官府告状。
状纸中这样写道:“告为奸杀女命事:世间情义,莫过于父子情深;世间大事,莫过于生死攸关。我的女儿阿娇,年仅及笄之年,本已许配给沈猷。然而,沈猷却潜入我家,强行与她发生关系。女儿重视贞洁,羞愧难当,最终选择自缢身亡。闺门之内,风化所系;男女之间,嫌疑须防。沈猷既是我家女婿,本应恪守本分,何故如此无礼?如今生者已逝,同衾合枕的姻缘已断;死者不复生,偿命抵死的法律难逃。人命关天,我因失去女儿而痛彻心扉。特此上告!”
赵士俊家财万贯,势力庞大,他买通官府,上下打点,使得叶府尹在审理此案时偏听偏信。沈猷被拘集审问,面对原告的一面之词和伪证的妄指,他被判死刑,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临近秋天时,赵士俊写信给巡行的包公,嘱咐他将沈猷处决,以免留下后患。田夫人得知此事后,心中不忍,私下派人向包公求情,希望他能暂缓行刑。包公心中生疑:“同样是女婿,丈夫要求杀他,妻子却要求放过他,这其中必定有隐情。”于是,他单独提审沈猷,详细询问他的来历和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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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猷一一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包公又问道:“当日赵小姐埋怨你来得太晚,你为何会迟来三日?”沈猷解释道:“因为我当时没有合适的衣服,便去表兄王倍家借衣。不料被他缠留了两日,所以第三日才赶去赵家。”
包公听完沈猷的陈述后,心中已有了计较。他心生一计,决定扮作一个布匹商人,前往王倍家中售卖布匹。王倍见有生意上门,便问包公买了两匹布。包公故意抬高价格,想以此激怒王倍。果然,王倍被包公的高价惹怒,大声骂道:“你这小商贩真是可恶!”包公也不甘示弱,回骂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买布的人。我这布匹价值二百两,你若真想买,我可以便宜五十两卖给你,别欺负我是个外地小商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