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我一路跟踪你们到这里干嘛!”李夕桢冷冷地说道。
一路跟踪!孙泥克想起了之前跟黑袍人打斗时有人暗中相助,这么说来,十有八九是他。
“洋洋”,舒婵朝尤洋洋叫了一声。
“不用下水去吧?”尤洋洋边让位置边说。
“不用,你下去等,随机应变,自保为主!”
这话,尤洋洋颇为不乐意,什么叫“自保为主”,说得好像自己已经没用到了成拖油瓶的地步。但又深知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好满口答应,赶紧朝楼下走去。
“恐怕他们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孙泥克提醒道。
“见机行事!”孙泥克的话说到了舒婵的心坎上,她微微点头,对同伴们说道。
“我再了解一下规则”,孙泥克冲舒婵单眼一眨,然后正视对面大声说道:“是一楼二楼三楼逐层点燃,最后是你们大Boss脚下那盏,全部点燃后才算获胜吗?”
“那三层没有先后顺序”,对面黑袍人答道,“三盏都点燃可以算赢,点燃那三盏当中的任意一盏加上屋脊中间的这一盏也可以算赢。”
“噢,明白!”孙泥克连连点头,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真的明白了那般,“这么说来干掉对方的Boss,再选一盏灯,这样会简单得多!”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对面陈芸黄说道,而她之所以说这样的话,是因为自李夕桢出现,她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而他却仿佛没发现她。
舒婵这边个个都正是八卦好奇的年纪,忍不住一脸坏笑看向李夕桢,尤其是孙泥克,见李夕桢实在是耐得住三加一双眼睛的火热攻击,就更加不愿意就这么轻易饶过他,于是故意用低但清晰的声音说道:“我觉得你略施美色就可以搞定对面的妹妹,说不定能为我方拿下第一盏灯。”
“没见有人对你家Boss垂涎三尺吗?”李夕桢冷哼道,“我觉得那人长得还不错”。
孙泥克一瞅对面,正碰上慕容荣的目光,于是一把甩开紧张,叹一声后说道:“那家伙随时随地对随物都是一副发情的模样,你好这口?”
“没正经!”李夕桢立即对他投来恶狠狠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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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泥克”,对面忽然铿锵地喊道。
在这个小集体中,大家很少叫对方全名,尤其是三个字的,对方如此正式的点名,孙泥克差点要条件反射地答“到”,或是稍息立正了。
反应过来叫自己的居然是慕容荣这个看上去阳刚之气不足的家伙后,孙泥克还真是诧异他的表现。
“打一架?”慕容荣邀约。
“全世界我只听我们家舒婵的!”孙泥克并不被激将。
孙泥克这么一说,慕容荣把目光投向了舒婵。
“丁蚁”,舒婵声音低沉坚定。
“可以”,丁蚁背上陡地一颤,心跳得有些厉害。
“拿下第一盏,我用玉骨泥金扇助你。”舒婵说着,垂立在身侧的右手微提,扇子在她掌下忽张忽合,显得老练稳重。
丁蚁轻声应答,眼神犀利地一转,两道目光凝聚成一道,直接落在二层楼上的那个灯罩上,内心所想表露无余。
随着舒婵手腕翻转,缓缓抬至胸前,玉骨泥金扇运至手掌上方,在丁蚁前方凌空浮现第一把扇子,丁蚁蓦地一震,一脚踏上那扇子。
他并不知道舒婵要怎样助他,所以第一把扇子出现的时候,速度慢些,脚下小心些,但跨出第一步发现那薄如蝉翼的扇面居然结实牢靠稳定,接下来便大步流星、如履平地,目标直冲先前定下的那盏灯。
丁蚁很少有施展的机会,但其实他动作迅捷,反应极快,舒婵的扇子犹如给了他一对轻盈的翅膀。
慕容荣使出之前的花绣球,往前一抛,绣球落在空气中犹如落在地上,竟弹了几下。慕容荣揽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几个纵步跃出,直接踩上那绣球每次弹起处,而那些地方对他来说竟像真有那么个实点似的。
两人在恰好两座楼的中间位置相遇并交上了手,舒婵的扇子总能抢先一拍在丁蚁脚下铺好路,待他撤脚,那些红的白的紫的扇子精灵般又能及时撤走。
舒婵口口声声说她不懂造景,和这扇子也不熟,但见她能把这扇子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且和丁蚁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孙泥克既是惊得张目结舌,又觉得好奇,有些羡慕起丁蚁来。
慕容荣的绣球做工花哨,第一次在三角亭外十里见,几个年轻人就觉得这绣球花里花哨还有许多飘带,设计有些俗气,此刻发现原来这些飘带是有大作用的。
它们和舒婵的扇子有异曲同工之妙,绣球停处,这些飘带张牙舞爪四处横飞,但当慕容荣的脚落上去时,它们又如钢铁般稳固。
尽管如此,这绣球比起扇子,机动性小些,也少了些灵活性。
丁蚁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大家也很少见他练习,但现在看上去竟不比当初在腴山差,那些招式像是长在骨头里的,他的机警和判断几乎不必经由大脑和神经,但每一次处理都精准及时。
十来招的热身,丁蚁逐渐进入状态,慕容荣的水平,舒婵能判断个大概,就在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丁蚁果然疾起猛攻,一路将慕容荣打回自家房顶。
在两人落定于房顶前,站在房顶另一端的陈芸黄忽然闪身跃至二层中间的那盏灯。
“老杨”,陈芸黄刚一动身,舒婵立即叫了一声杨亦晨。
“走着”,杨亦晨喝了一声,提步就走,尔时虚空中一无所有,他以为那里早有扇子等他,垂目一看,险些直接晕死,正当此时,侧面一阵花花绿绿的东西哗地迎面贴来,杨亦晨耳边嗡地一声,整个人就被席卷而去,任何身体上的感觉都还来不及产生,随着耳边忽地一下,世界变得清明,杨亦晨眼珠一转,右手边竟是一只脚,刚准备展开戒备,发现下巴下竟然就是一个灯罩。
此时,他后脑勺上一阵寒气袭来,目光扫到斜上方也有一件黑色斗篷迎面罩下,这个位置想必是正中间那黑袍人的。
“撤,老杨!”,对面舒婵大喊,杨亦晨柔软如泥的身体侧弯成面条一般,错开侧面陈芸黄的一脚,后背来的一刀咣当砍在瓦片上,登时几片碎瓦溅起。
杨亦晨紧扣在那盏灯旁的手使劲一拽,双腿猛地蜷曲回灯罩上,他双脚捧住灯罩刚要取,随着那失手黑袍的回马枪,陈芸黄一个扫堂腿,卷着瓦片照着他贴近屋顶的那边脸踹来。
杨亦晨心下一惊,这女人有些歹毒,干脆双手一放,双脚盘住那盏灯,靠硬劲,整个人赫然直起,一个摆拳自右往左兜来。
杨亦晨全靠身体实力出其不意,陈芸黄躲也躲了,但终究还是挨了这一拳,一拳上去,实实在在砸在肉上的触感让杨亦晨有些后悔对一个女孩子如此下手。
而就在此时,倒地的陈芸黄被慕容荣一把勾住脖子带起,这姑娘报复心重且不愿等待,人没站稳,便已双手反抱住慕容荣的手臂,双腿合并,像撞钟的钟锤般朝着杨亦晨耳边连勾带撞而去。
杨亦晨才刚自责,没想到她忽然而至的这招,正躲由不及,忽觉小腿受到自上而下的猛烈袭击,左右受敌,他变换不及,哗地右下倒去,人落地之前,他一眼望见那灯罩在自己斜上方,便一把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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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摔,原本会滑下房顶,手上临时取了个灯罩,立即觉得有成就感,就是摔下去了也是值得。
这么想着,脚下忽来一阵踏实感,他心下一喜,就知道是舒婵的扇子。
有意袭击他腿部目的就是为了那个角度上他可以带走灯罩的丁蚁,见已经成功点燃一盏灯,立即朝屋脊正中的黑袍人攻去。
眼见要守住那盏灯已不可能,慕容荣早已带着那两个黑衣人奔向舒婵这边,而舒婵在运转扇子接住杨亦晨的同时,李夕桢和孙泥克同时出手,却还是没保住自家一楼的那盏灯。
此刻,两边谁也不比谁高明。
孙泥克和李夕桢攻击两个黑袍人时,慕容荣成功取走一个灯罩,舒婵这边的楼霎时多了一片红色的光明,慕容荣及时抽身,三人合攻孙、李二人。
此时的打斗贴近屋檐进行,几人忽而贴上房檐,忽而荡出些距离,一片混战中,一战二的李夕桢忽见眼前的黑衣人并不再左右围攻,而是变成前后合攻,李夕桢正企图把两人都放在正面目光能及处时,忽然背后黑影一闪,后面那黑衣人忽地转到另一个黑衣人后面去。
两人的身形本就十分相像,现在两人前后贴身同时同频率出同样的招式,看上去十分像是一个人,虽然不知道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李夕桢却知道得第一时间将二人打散。
可是闪转腾挪,这二人打得越来越有默契,二人合一越来越像样,越来越难分辨。
李夕桢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而就在此时,听得身后瓦砾四散,红光乍起,二楼的灯亮了,李夕桢这时才发现两个合成一个打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抽出一个去揭灯罩了,李夕桢和孙泥克分别被困住。
舒婵的精力在对面,生怕那个来历不明的黑黑袍人使什么阴谋诡计,毕竟杨、丁两人在对面屋顶。她不是没发现与李夕桢交手的黑袍人身法奇诡,正分出一拨扇子前去干扰时,处于后面的那个黑袍人忽然往下一掉,整个人坠落在二楼。
这个三层的湖边楼阁,檐角均为吊挂式的大红灯笼,偏偏中间一排为嵌入式的灯。几个年轻人不熟悉情况,杨亦晨点燃第一盏都费了好大劲,而这个黑袍人在舒婵的楼却能顺利解决掉一盏灯。
为这一场,对方恐怕准备了很久很久。
舒婵这边一楼二楼的灯都被点燃了,剩下的无论是第三盏还是舒婵脚下那一盏,都同在三楼,他们取胜的几率变得更大了。
为了把局势硬拉成跟对方一致,只有直接点亮对方屋脊正中的那盏。
眼见后方自家的灯已被点燃两盏,丁蚁发现这竟是个良机,舒婵他们那边三人对三人,而自己这里也是两人对两人,并且陈芸黄的实力远不如杨亦晨,只要舒婵他们能拖住那三个,他和杨亦晨便有机会直接拿下黑袍人脚下的灯。
下不去手打女人,只拉住陈芸黄的手将其甩开的杨亦晨也明白了丁蚁的心思。
陈芸黄被他这么一甩,直接挂在了檐角,只拼命往上攀爬。
杨亦晨和丁蚁两人一上一下,攻上方的人以干扰和诱其离开脚下的屋脊为主,而攻下方的人招式变化组合全以偷袭为主。
杨亦晨的身手矫捷,反应极快,再加之他身体柔软度极高,但总碍于对方是个女人,被这点掣肘,他的招式间顾虑极多,错失诸多良机。
这样几次之后,对方竟抓住了他的弱点,每每遭遇上又抽不开手脚抗击时,用身体做幌子,几个虚招后,杨亦晨竟被踹了好几脚。
这时,杨亦晨嘴上竟不由得叨叨:“这种打女人的事情果然还是应该孙泥克来!”
打女人?这声音忽明忽暗传到孙泥克耳中,他一走神,竟被黑袍人纵身旋起一个飞脚,这一脚挨得实在,孙泥克朝着楼右侧飞身出去。
幸得舒婵那边玉骨泥金扇抖出一片扇子,及时接住了他。
“过去”,李夕桢侧后挽起一脚,在慕容荣斜身避开时,李夕桢双手推出一掌,教慕容荣直接踩着他的绣球飞出檐外,李夕桢见丁蚁他们短时间内要拿下那盏屋脊正中的灯可能性不大,而其实他们精锐都在这边强攻时建议道。
“全部?”舒婵无法离开自己脚下的位置,在十来招黑袍人退开后,及时截住其下巴,他只往前微一倾,距离勉强够,舒婵另一只手上的拳头已经迎上去。
“全部”,李夕桢似乎不想废话,语气有些重。
舒婵和孙泥克都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个爱面子的人,有办法,但那办法不怎么好看。
当即不再多言,舒婵执着扇子,孙泥克立即使出他再不用就要失传的“快看,有美女!”几个虚影一晃,被他脚轻点过的扇子甚至晃都没晃一下,他人已经到了对面。
这边黑袍人和慕容荣刚朝着舒婵的位置目标明确地围攻过去,但见对方根本不理自己,仿佛把同在一层的两盏灯都拱手相让,心下才将纳闷,鼻子里忽然窜进来一阵火锅的味道,周遭紧接着就被彩色烟雾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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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鼬屁,李夕桢恢复的能力之一,有五香味、碳烤味、孜然味,还有独家秘制,总之根据对方的需要供给。目的就是迷惑敌手。
当然,对于李夕桢来说这一招是他的极限,还是因为这种紧迫关头,他才愿意使。要不然他的招还有乌龟遁、熊猫抱、狐媚术……
这些恐怕都是打死他都不愿意用的。
要说孙泥克和舒婵没了后方顾虑,上了对面楼,也不管那盏灯了,照着那人身上的要害直接攻去,不像是来点灯的,倒像是来要人命的,攻势之迅猛,招式之密集,对方似乎因为懵而有些招架不住。
丁蚁一下子看明白这二人想要在其他人赶来之前直接将其赶走的目的,便与舒、孙二人呈三角之势,也不管什么策略了,劈头盖脸只管打,什么招狠用什么招。
对付一个爬上屋檐已经耗了很多精力的陈芸黄,杨亦晨措措有余,这时候得了空,一见那三人如此不要脸的一打三,还打女人,嘴上不禁一声声叹息。但又想到他们也可恶,孙泥克他们打她,只是为了救鄢蛰他们,便抽出浮尘,远远地抽些瓦块过去帮忙。
就在杨亦晨某一块瓦无独有偶眼看就要打上凌空而起的黑袍人时,随着前面三人扑将过去的动作机械地慢下来,那盏灯居然亮了。
“啊哈哈哈……”孙泥克笑得有些抱歉,只听他朝着惊呆于他脚下的舒、丁二人解释道:“纯属意外,我要打她的,没想到绊到了……绊倒了……”
不应该高兴吗?杨亦晨险些就要手舞足蹈,却只听得耳畔轰的一声起,整个楼阁四面八方突然起了大火。
火光中,杨亦晨看到陈芸黄、慕容荣以及那两个黑袍人已经远远落在湖边,他们身边一个人影忽然一闪,明晰化后,居然是站在屋脊正中的那个黑袍人。
一招“臭鼬屁”绊住慕容荣和那两个黑袍人的李夕桢知道舒婵他们四人足以搞定对面楼阁的那盏灯,于是并没有过去的打算,而是留在这边观战。
几百招过去,那个黑袍人在大势已去的情形下依然险之又险地挨过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瞬间。
正当李夕桢以为一二十个回合后,舒婵他们定能取胜时,对面半边天忽地被映红,他才刚从对面的反应明白过事情原委,对面楼火势像是早已在内部蓄了很久终于找到突破口烧到面上来那般,一发不可收拾。
而随着对面楼被大火吞噬,李夕桢重心一掉,脚下忽然没了踏实感,整个人陡地往下坠,幸好舒婵留有一把扇子给他,他才能安然落地。
心中的惊慌淡去,站在原本是一座三层高楼的地方,李夕桢很快思考到一个问题:对面的楼着火了,这栋突然出现的楼也随着消失,这么说来这栋楼的存在是依托对面,或者仿造对面吗?
也就是说如果对面的造景是真的,那么这栋楼阁的造景一切都是虚妄,那么目的呢?
为的是烧对面那栋楼?
李夕桢被自己匪夷所思的想象力惊住了,他知道这何止是离奇,简直是荒诞!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但又忍不住继续往下思考。
依稀记得在将明未明,大家知道了一个关于曩拓的线索,说的是集中有闪现闪出能力的那个人曾将曩拓藏于陈家村一个农户家山墙边的柴禾堆里。
那个柴禾堆就是曩拓最后出现的地方,一千年过去,唯一的线索就是陈家村陈芸黄的养父家。
可是大家都没想过,万一他们当时并未得到过曩拓呢,那么曩拓不就还在柴禾堆里?
那个黑袍人说这个造景是舒婵的,圣女果也说过人参果曾讲“那个人不是他”,所以是舒婵吗?
那个人是哪个人——
舒婵的造景——
李夕桢在脑中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反复思考……
如果当时陈芸黄养父家的祖上并未得到过曩拓,而没有得到的原因在于一千年前拥有舒婵能力的那个人在这堆柴禾上做了一个只有她自己能解的造景——
所以她是那个人——
所以解这个造景就是要烧那栋楼——
柴禾尽,曩拓出——
而造景中有楼有湖的原因在于,水救火?
那么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包括故意放消息给鄢蛰都有可能是个圈套?
……
李夕桢仿佛想得走火入魔,背心一阵湿寒,这过去的一切,因此死掉的人……
火光漫天,李夕桢竟觉得全身一阵冷汗,一种自我生产的名叫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全身。
那么做这件事,设那么大一个局的人究竟是谁,记得孙泥克跟他讲过刘漪五一直在毫不掩饰地给他提供消息,但每一个消息似乎又都企图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