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山上,砖瓦都不曾变过,正如南宫皓月初来时那般,满天金叶,洋洋洒洒,抬起头时,看见阳光隔着雾照下,一点也不刺眼。
她在太济殿焚香束衣后,这才前去面见叱延,东南角立有佛尊小像,东梁上挂有奎木角,他一一拜过后,这才缓缓走入正殿。
彼时,玄英满面春风,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容光焕发的,似乎没了平日里的严峻姿态,瞧着南宫皓月走来,也是打心里替她高兴。
叱延高坐神坛,更是如初会面时那般庄严肃穆,整个人如同一块寒铁,望之生畏。
谪仙将南宫皓月领进时,大殿之内所有人不敢出声,生怕惹得叱延不满,最为顽劣的沉宣,此刻也如同鹌鹑,缩在角落观察事项。
南宫皓月着上儒雅紫衣,梳着流利的发髻,同其他弟子一般。此刻她不敢抬头,只是一味向前,随后两膝跪地,三扣手后,缓缓道:“师父。”
叱延侃然正色道:“你还知道回来,整个心扑在人间,现在是野够了,才知蓬莱的好吗?”
南宫皓月见情势不妙,依旧匍匐在地不敢动弹,“弟子此去人间,只为了了红尘俗事,如今再无牵挂,故而决心修行,不入尘沦。”
叱延面若冰霜,却也并没有过多苛责于她,“说说你这人间三十余载,都学成了大道?”
南宫皓月半跪在前,这才敢微微抬头,挺直腰板道:“红尘之中,生老病死,爱恨嗔痴,求不得,放不下,皆为苦。徒儿踏遍山河,看凡间俗事,阅尽人生百态,在人间不断走走停停,扶危济困,早已心力交瘁无心再战,惟愿余生长伴一方荷塘,静看四时花开。”
叱延拧眉,“不过是在人间经历了些琐事,何至于让你如此病弱?”
南宫皓月扶手作揖道:“确实如此。”
叱延依旧不愿指责她,随即岔开话题道:“我倒是听了些你在人间的事,不知你与那妖界的帝姬有何关联?”
几人听后,面色皆凝重,南宫皓月直言不讳:“云黛曾受指引,得知家中尚有一亲眷流亡人间,所以翻山越岭前去寻找,不想却受到人间道士仙门驱逐追杀,无奈之下,只得迁徙北荒,后来冰吟被帝妃寻回,成了帝姬,我这才知,她并非是我的亲眷,故而闹了场乌龙。”
叱延谨慎听后,面色更加阴沉:“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引你前去,只为将帝姬带回北荒?”
南宫皓月心一怔,她倒是从未想过这种说辞,冰吟曾说,妖帝身边的鹰武卫曾一度在她幼年时追杀她,她才流落人间起草为寇,而人族与妖族有先例,皇室若踏足人间,那便是公然开战,所以鹰武卫才不敢渡江。
这么一说,她更是呼不上气来,心中隐隐有种被人当刀使的沉重。
“弟子不知,弟子相信那人并不会诓骗我,这才信以为真,不成想竟落入了圈套。”
叱延心中暗暗有底,南宫皓月信任之人,无非便是蓬莱之人与其亲眷,而有反叛之心且擅于步步为营的,唯有白雪岚。
他只好揭过此事,避免引火烧身,“日后多长些心眼便罢了,可别因口头书信便贸然盲从相信,还需留有三分芥蒂心眼。”
南宫皓月谨记,这下彻底对白雪岚遮上了一层迷纱,南宫皓月不知她的目的,只是因着救命之恩,无条件相信了她,便在人间惹出了诸多祸端。
她心中忿忿难平,如吃了哑药般说不出话,只是无声点头,目光却迟迟不敢抬起。
难道这些年的陪伴,相知相遇,都是她的算计 ,从始至终,她都在利用南宫皓月的善心。
毕竟她谎话连篇,还总与南宫皓月保留一面,不愿露出真实面貌,让她次次莅临险境,她不知该如何抚平心绪,那如潮涌的恨意席卷而来。
谪仙看着这诡异气氛,打破平静道:“我听闻妖界帝姬已送入天庭为质,陛下已经赐了海宴宫居住。”
南宫皓月不可置信抬起头,直直看着谪仙,“大师兄你说的可是真的?妖帝城的人竟让她为质?”
叱延见她心绪异常激动,严肃道:“还说断了红尘俗事?我看你游历一遭,不仅未洗净纤尘,反而惹了一身祸事,对别人的事还如此操心,何时才能抵达忘我之境?”
南宫皓月两手握拳,眼中泛滥狠戾之色,只此一瞬,又懈怠下来,对着叱延深深一拜:“弟子不该如何是好了,还请师父明示。”
叱延仙人之姿,缓缓起身,“你虽出生妖族,但已入了本派,就该摒弃红尘俗事,一心修仙,至于什么家仇国恨,与其让他乱了本心,何不摘了干净?”
南宫皓月虽心有不甘,到底知道叱延的用意,“是弟子冒进了。”
“何为大道?修道本心是什么?大道的本体是个自本自根、自由展开而又无形无象的绝对真实。”
它指人天生的仁、义、礼、智、信之心,即儒家“五常”,其与“人心”的对称,成正比,道心越胜,人心越善,道业越深;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