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的雷火拷打魂魄,痛入骨髓,虽活犹死。
一万年剑意淬打肉身,千疮百孔,不辩人形。
一万年玄寒道法穿灵彻魄,气府窍穴,十不存一……”
这些世人眼中堪称炼狱般可怖的极尽痛苦,在太长太久的时间里也会渐渐麻木,一直到精神湮灭,身躯成为一个空壳,彻底消散人间。
第一万年里,她心中充满怨恨,只想破开封印来到人间,屠杀尽那些曾经背叛忤逆她的人。
而到后来,她心中竟然连怨恨都生不出了,那些碎骨之痛也早已习以为常,而当年那个曾经封印她的人,或许也已经不在了。
天赋根骨,道法高低深浅,从来不是修行路上最大的敌人,最大的敌人永远只有时间。
它很恐怖,也不知何时就如同一片袭卷的洪流。
会不停泛滥、沉浮,或打湿那朵青莲,亦或翻转海上最后一片名为‘希望’的星空,再也看不到那轮明月。
因为希望的海已经再起波澜,扼杀那片曾欢声笑语的田野。
而如今也不知道轮翻了多少片代表‘希望’的沧海桑田。
她只是偶尔抬起头,永远是足以蚀心的疼痛,和深不可见底、五指抓不住,一片看不到尽头,足以沉沦一切事物,漆黑成墨的死潭。
只是心也如此。
身体早已在那片如困守成规、神秘到永无止境的黑洞中彻底溺亡。
深呼吸间是犹如一片虚无、万千繁星点缀着的宙宇、银河,只会窒息、溺亡。
如此反反复复,当每次心灵代替身体,就犹如洪水沁入鼻腔,疼痛、绝望反复浸湿着这份如死尸一样、早已毫无生机一样的死囚。
也曾渴望过光明。
就像前一千年,是充斥着绝望和希冀的,虽然痛苦,但她始终相信那个人儿会来接她。
‘明明说过会一直保护我,如今想来,却宛如小孩子一时兴起的承诺,虚假且只是一场口头上三分钟热度、甚至不可能付出行动的笑谈。
可当时自己还这么憧憬……’
她想假笑,却无论如何连一丝弧度都挤不出来。
只是静静的想。
而此番承诺已经试想了很多次,除了一份三万年间已经足以形成依赖、甚至本能性的渴望,只能说无动于衷、甚至毫无波澜乃至失去希望,就像那份死潭里早已干枯了多年的潭水浸泡着的小树叶。
明明当年是嫩绿的,如今却也枯得只剩下整体的枝干,甚至一吹便可随风飘散,但这里永远也无风,也只是永远看着上空里那一角只会白云流转、昼夜更替的天空,一直被囚禁、困住其中,做那一只可怜至极还心怀希望的井底之蛙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