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却有不一样的声音出现,“你他娘的……”我听见厨房冒出来一句,我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触电一般,我连忙穿上衣服。
“啊……”的一声,我冲了出去,直面我那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父亲,他像一座大山立在我的面前,耳红面赤,满身酒味,他的手里揪着母亲的头发,死死的拽着不肯松开。
“你放开妈!放开!”
“嘿!有这么跟老子说话的么?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是怎么的,昂?”
“放开!”我上手去拉开他的手,我知道他醉了,只要他放开母亲就好,不要多加追究,当然也没有办法多加追究,毕竟我们是父子。
母亲在他的面前显得格外矮小,她像是一只小动物被一个庞然大物抓着。
“你跟老子滚……”他的手指指着我,那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那座山便成了野兽一般。“我告诉你,老子今天心情不好!”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立马恼火起来,活像是孙悟空听到弼马温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天官那样,怒目圆睁,感觉头发都要立起来,我冲上去照着他的头两拳头,抓住肩膀头子,抱摔,他被甩出去,坐在地上,也终于松开了那抓着我母亲的魔爪。
“哼!”他一下爬起来,我没想到醉酒的人反应也还蛮迅速,后来慢慢学会喝酒才晓得,醉酒并不是说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会不记得。而是借着酒劲壮胆还是占大多数的,什么酒后乱性,酒后不知,大有扯淡的嫌疑。
而当时,我真这样以为——他醉了,什么都会不知道,什么都会忘记,那正合我的意思。
母亲像是受伤的小动物,坐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整理散乱着的头发。
我俨然像张飞大喝长坂坡一般,一声吼,抓住他的臂膀,使劲便要拎出去,可他的身体还是很有些分量,想要实行所谓的“拎”,是不能够的,我保存着“拎”的幻想,和他两个人推推搡搡的出去,他拽着我的衣领子,我用腿将他拌倒,他滚出去,我一步蹿出去,要痛扁他。
满脸是泥土,身上业已经沾了泥巴,我出去,在外面才发现,天上已经在下零星的小雨,时不时的滴在身上。
“他妈的……你是找死……找死是吧……你妈的。”他像是蛇一般倏地立了起来,咆哮着,以至于给我一种错觉,那便是他好像压根儿就没有醉,而是比往常都要清醒。
他粗大的膀子挥舞起来,横在我面前像是一道梁,砸在我胸前,我倒地,弹簧式的起身,就两步,一脚踹上去,他滚到竹林边上去,在往前面,就是稻田,盛夏的稻田,稻子正是丰盛的时候,水田里的绿油油的稻子,在晚上黑压压的一片,风吹稻田,稻子一排排的歪斜。
风来了,雨越下越大。
他在不远处,顺手捡起一根棍子,我犹豫一下,不!这个时候,容不得犹豫,这是最错误的做法,我若是妥协,那就不敢想——我会被打死的。
拿了根竹棍,像是大将军面临大敌时候的架势,滋生出了那种万众难挡之气势,虽千万人吾往矣!
两个会运用工具的动物,开始了战斗。而实际情况却没有我想的这么激烈和出神入化,很平淡,很干涩,很疼。
他的木棍打在身上,我绕着圈走,如同小时候他揍我那样,我几乎没有还手。
似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扯着我身上的短袖,挥舞着大棍子,雨水淋湿了我,水从脑袋头发里往外流淌,那里变成了大森林,我的眼镜早已不见,不知道丢失在哪个地方。
胸前,背后,手上,除了有些口子火辣辣的疼,再就是成了泥人,我提起手臂,看准了,用胳膊肘顶开他,我迎着风,一脚蹬在他胸前,另一只脚猛踹一下,他噼里啪啦摔在地上,滑走了很远,我也是掉在地上……
我开始有意识,我们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是他的儿子呀?怎么会这样,我第一个意识,就是回不去了。
失去了的就找不回来了的,至于失去什么,我不清楚,但就是觉得丢了什么,再也找不回来。
“操……”他好像还是坚信能够征服我,就在今天晚上,这个雨夜,恶狠狠,特别不甘心,冲上来,一拳砸在我身上,我背后一湿,倒地了。
“我他妈弄死你!”朝我的肚子上狠踹一脚,我捂着,他准备再来第二脚的时候,我一下忍着剧痛滚开了,挣扎着站起来。
他嘴里一直在骂骂咧咧,从来没有停下,我是一句话都没有讲,我是实干主义,不喜欢有多余的话语。
他要扇我的耳光,我扛了,攥的死死的拳头,倏地就是两拳,砸在他的肚子上,弹开一样。
人性中的兽性完全被激发出来,像狼一样扑上去,忽的眼前,墨一般的一片黑,整个人扎了进去,黑乎乎的。
“这是掉进水田里了。”他的脚踹了我两下,我按下去,我的小小的拳头像是小石头一样,就好似不是长在我身上一样,一个劲儿的,快速的砸下去,他在挣扎,不断的挣扎,不断的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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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完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