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客人又哪有什么深情厚谊,不过是贪恋谢好美貌,自认坚持良久,尚未一亲芳泽,皆不想放弃罢了。待到谢好身疲力竭,倒在那莲台之上,定会多番诋毁,再言劝语,使谢好委身于他们。”
方莫迟迟望向莲台,谢好仍在卖力舞动,飞身抬腿间脚踝红紫,似有淤血沉积。
可,他又怎能出手相救呢?
暂不说,眼下杜芸卿就在“锦绣楼”,就单说他为谢好解围后,定会传遍景都,成为一段“佳话”。
届时,他又要如何向杜芸卿交代呢?
“素棠...我觉得你身为“云阙阁”的掌柜,完全可以劝离众人,强制让谢好停下来。我若出手相帮,势必会引来楼下宾客不悦,恐讥语更甚,处处被人针对呀。”
他说的倒也没错。试想,楼下那些还未赶往“锦绣楼”的客人定已积怨颇深,所怨的也是谢好往日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如今终是逮到了机会,可以讥讽一番谢好,再将其拿下了,又怎能容得旁人坏了他们的好事。
事实上,今晚“锦绣楼”的噱头极大,大过天,甚至史无前例。
能将新任武林盟主杜芸卿和昔年轰动八方的柳霖霖招来,还有花魁聂雨萱作伴,只要是男人都会垂涎三尺,心生渴望。
由此可见,现下仍愿留在“云阙阁”不走的都是些什么人。
别说什么真情,也别说什么矢志不渝,留下的那些男人平时连谢好的脚趾头都摸不到。
他们非但没有真情,还各个心存歹念,巴不得谢好倒在莲台之上,失去光芒。
“方莫!你怎就不明白呢!”素棠已慌,更咬牙切齿了起来,他赫然贴向方莫,语气很重,其声却很小,“我身为“云阙阁”掌柜本就是开门做生意,别说谢好倾身倒下莲台了,就算宾客们起哄要对谢好不利,我也断无上前劝阻的理由。”
“因为,秦楼楚馆本就是这样,这也是秦楼楚馆中的姑娘必然要面对的,我但凡上前劝阻一次,那我也就再难做这门生意了。等待“云阙阁”的,也只能是关门大吉。”
“但,谢好终是与其他姑娘不同,她不但一直陪在我身边,且还为我做过很多事。我自感亏欠,虽无法搭救,却也不想毁其心志。方莫公子,志不可摧呀!你不要以为女人就没有心志,你也不要以为一个花魁就毫无尊严!倘若,谢好今日真见到平日里力捧她的那几位客人的丑恶嘴脸,她必会被摧毁心志,万念俱灰呀!”
“方莫,你可能意识不到自己是在救人,在这个世上并不是生命垂危之人才值得救,那些将要失去光亮和将要变成行尸走肉的人更该去救!”
“就正如你当日将我救下那般,我本一心求死,绝无生还的可能,我亦逃不出那偌大的皇宫,更翻不过那高高的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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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此处,已在颤声痴笑,“我素棠又算什么呢?不过就是宫中的一个小太监,那时我浑身是血,一脸仓惶,谁愿正眼瞧我一眼!谁又愿寻我疾苦、指我出路!”
“我生我死不会有人重视,亦不会有人垂怜!宫中的那些人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看到我被千刀万剐、活活打死!”
“方莫...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虽微如蝼蚁,却能平息众怒!我的血溅得越广,我的肉裂开得越宽,就越能平息掉贵人的怒火!只有贵人们平息下怒火,如我一般的蝼蚁才能有生路!他们不会期许我平安无事,他们反倒极其渴望我能快些死!他们不会觉得有亏欠!只会在心中止不住庆幸,庆幸浑身是血的不是他们自己!”
方莫猛然站起,止不住身抖,眸中频频闪烁着怯意。
他是的确怕了,他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素棠这般模样,他更难以置信眼前之人到底还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素棠!
“素棠,你冷静一些,我这就下楼解救谢好便是。”
“不过,你是否也要先道明今日邀我前来的原由,不然我心里总是慌慌的。”
素棠缓缓侧脸,闭眼直身,待他回正眸子也整理起了衣领和袖摆,“原本,我的确有些事需要向方莫公子您求证,但如今...已没这个必要了...”
他的语气和声调竟在片刻间恢复如初,再次变成了那个被人敬重的素棠大人。
方莫一脸疑惑,止不住问道:“为何?”
素棠,回道:“因为,方莫仍是那个善良淳朴的方莫,断不会致身边人于死地,也会尽全力护好身边人的...你自知有些事该不该做,也懂得有些人该不该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