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在乎的仍是个人颜面,否则他也不会刻意将秦楼楚馆和勾栏瓦舍分得那般清楚。
之所以要分清楚,无非也是要彰显出“云阙阁”的高雅与不同。
方莫自若一笑,缓斟酒水,道:“怕是莲台上的谢好姑娘并不会苟同素棠的说法。素棠你只当是一场交易,谢好姑娘应是已付真心呀。”
素棠一怔,眸光渐渐黯淡,“方莫公子应知我的出处,我又如何能回应真心呢?”
方莫凝向素棠,些许沉寂,又落眸于莲台前,“只要人未全散,其中便就有真心人。”
素棠随之下望,“你我虽在楼上雅间,无法看清台前宾客的容貌,我却也能识得几人。常久候谢好的张、李、田三位公子定在其中,至于其他人恐也不会再待上太久了...”
方莫缓饮酒水,落下杯盏后,其嘴角已然上扬,“现下,“锦绣楼”中不仅有花魁聂雨萱,还有柳霖霖和我师父,谢好姑娘应也自知比不过。可有时人就是这般奇怪,明知比不过却又偏要一较高下,着实忽略了对面不过是占着三人光辉罢了。”
“不过,纵使“锦绣楼”三花齐放,也必有偏爱。正如我,我只会将银钱和眸光投向我的师父杜芸卿,却也绝不会投向柳霖霖和聂雨萱。”
素棠的眸光渐渐涣散,忍不住哀叹道:“方莫公子乃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自有一份执着和钟情。可楼下的那几位公子...”
他似已更加沮丧,顿声中又不免生出讥嘲之意,“楼下的那几位公子又算什么东西...自不比方莫公子洁身自好,他们只在乎一时得失,只要得不到便会转头去捧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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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叹,叹得也是世道沧桑;我所怕,怕得也是谢好再难拾起信心。”
他突得双眸一紧,一瞬起身,左手也紧握住了身侧的木栏。
就在他缓声叹息间,莲台上的谢好脚踝已伤,跳身落脚的动作虽是舞者常有,却也挡不住一份心浮气躁。
若在平时,谢好又怎会在跳身落脚间崴了脚踝呢...
然,他却不能做些什么,景都城内谁不知他是“云阙阁”的掌柜,他无法下楼赠千金,劝舞歇;更无法揽下谢好,解围助力。
何况,谢好的执念已重,否则她又为何忍痛不言,仍在起舞。
或许,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倘若倒下不仅会失掉最后的客人,还会功败垂成,至此跌落神坛。
人就是这样,有时只要选择战了,就要战到底,即便赢不了也能诠释出精神和风骨。
假如,没有战到底,又因技艺不精崴了脚,那单是莲台前的宾客都能将其贬得一文不值,再难抬头。
素棠很清楚谢好当下的困境,这已不是她自己说停就能停下的,除了忍痛战到底外,早已别无选择。
只是...
素棠已颤眸看向方莫,他微锁眉宇,眸中竟露出着宛如水波的柔情蜜意。
方莫只觉全身触电,四肢难听使唤,他连连眨眼躲闪,在侧眸间也犯起了嘀咕...
——他无法确定素棠的柔情蜜意全为谢好,他似也不敢相信这份柔情蜜意是对向他的。
——他与素棠是朋友,往大里说也算是生死之交。今晚他本该陪同杜芸卿去往“锦绣楼”,却难以回绝素棠之邀,来了这“云阙阁”。
——入阁至今,素棠尚未道出过任何原由,他也只当是素棠想要叙旧,可眼下这般情形,他似也生出了想要逃离的想法。
怎料,在他尚未平复心绪,来不及整理好一套离开的说辞前,素棠已再次开口,“还请方莫公子出手一救。”
——救?他要如何救?
素棠,接着说:“公子请看,楼下已不足二十位客人,且早就停下喝彩,更没再投掷出银子。这些客人虽看似仍在力捧谢好,却也各怀心思,欲寻时机饱餐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