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公被奸贼杀害一事,我钱老大深感痛心。不过此事,我已修书向李公公明说了。”钱老大打断了赵成的话,毫不在乎赵成的脸色。
他一把接过婢女递上的茶杯,一“咕咚”地猛喝了一大口。
“下官奉李公公之命办案。而孙公公最后落脚处是漕帮,同时,发生命案的地方又在运河之上。此事与漕帮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赵成有意无意地瞟了钱老大一眼,只见他端着茶杯,阴沉着脸,神色越来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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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够了!”钱老大猛地把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怒吼道。
“在下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帮主能……将内情如悉相告,有助破案,以揪出背后的凶手。在下感激不尽。”
“赵大人也应该听说,李公公与我交情匪浅。”
“嗯,在下也略知一二。”
“孙公公此次前来漕帮,一来聚旧,二来只是奉李公公之命,将他修的一封书函交与在下。除此之外,再无可奉告了。书函里只是兄弟之情,不知对赵大人的破案有所帮助?”钱老大自知失态,缓和了语气道。
“既然是这样,那在下就不打扰钱老大了。告辞!”
“那鄙人就不远送了。赵二爷,请!”
钱老大皮笑肉不笑,做出一个送客礼道。
“二爷……”站一旁的冯朝汉干着急,欲言又止道。
赵成向他摆手,也不搭话,向钱老大抱拳作别,转身就走。
冯朝汉二人也只好跟着他离去。
钱老大望着赵成三人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马上凝固住了。
此刻,他回想起了四十年前,他与李公公的往事来。
那一年他的故乡旱魃为虐,赤地千里,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在逃荒的路上,钱大大与父母失散了。
正当他饥肠辘辘,拖着疲惫的躯壳脚步蹒跚走着时,站在枯木上的秃鹫目露凶光,早已贪婪地盯着他。
在他无力地倒下的刹那间,那只秃鹫以为他已死亡,便展翅似飞箭般扑向了他。
当尖锐的喙猛地扎向他的大腿时,刺痛又一下子让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了现实。
钱老大睁开眼睛,正看到秃鹫仰首吞食着一块血淋淋的鲜肉。
这时,大腿上的剧痛很快让他明白过来,秃鹫嘴里叼着的肉是来自他身上的。
这血淋淋的肉,这黑洞洞的铁啄像一道电流击中了他脆弱的神经。
顿时,他害怕了。
他睁圆着惊恐的眼睛,望着享受完美味的秃鹫,又张开了它的血腥大嘴,向他腿上的伤口凶狠地啄了下去。
尽管钱老大已是体力不支,气息奄奄了,但求生的欲望,求生的意志,让他不甘心坐以待毙。
他用不知从那里来的一股力量,挥动着弱小的双手与凶残的秃鹫进行殊死博斗。
秃鹫那里愿意舍弃到嘴的美味,它张开强劲有力的翅膀,变换着姿势不断攻击钱老大。
就在钱老大绝望时,突然一个黑影从他的眼帘里一晃而过。
“滚开,大坏蛋!”一把稚气未脱的声音怒喊道。
钱老大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手紧紧地握着一根木棒,拼命地向秃鹫砸去。
秃鹫的脑袋吃了两记闷棍,痛得放下了到口的美食,扇动着翅膀,卷起一股旋风,一下子就蹿上了半空。
钱老大缓了一口气,眼前一黑,人就昏死过去了。
待他悠悠地醒过来时,已是夜半时。
在璀璨的星空下,漆黑的旷野上燃烧着一堆熊熊篝火。
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他,在篝火上烤着什么,香气四溢,扑鼻而来。
“唉呀!”钱老大移动了他受伤的腿,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喊了一声。
“你醒啦!”那人把脸凑近,又惊又喜道。
钱老大胆怯,没有回答他,只是点点头。
这时,他借着火光看清了对方,原来是一个比他稍年长两三岁的男孩。
不用说,刚才从鹰爪下救下他性命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孩。
“我叫李喜来。你呢,叫什么名字?”李喜来用手擦了擦鼻孔上的烟灰,问道。
“我……”钱老大眼睛盯着架在篝火上烤着一只肥大的老鼠,肚子里直咕咕地响。
“嘻嘻,看我,都忘了你肚子饿了。”
李喜来边说着,边拿过叉着烤老鼠的木棍,递给了钱老大。
钱老大接过烤老鼠,也顾不上烫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李喜来看着钱老大狼吞虎咽地吃着香喷喷的老鼠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钱老大这时听到了李喜来咽口水的声音,知道他也没有吃东西,饿着肚皮。于是,他撕下一块肉递给了李喜来。
李喜来见状,十分欢喜,接过老鼠肉忙不迭地咀嚼起来。
“给!”钱老大看着他吃得香,便把木棍递给了李来喜。
“你吃!”李来喜撕下一小块肉,又把木棍递回钱老大。
两人一边手撕着老鼠肉,一边哈哈地笑了起来。
旷野上,黑暗的天际飘荡着两人快乐的笑声。
就这样,命运的齿轮让两个不幸的人有幸地聚在一起,结伴浪迹天涯。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卧席同寝,以地作床,以天作被,饱尝着人间疾苦,历尽世间冷暖。
那一天,他和李喜来沿着运河的岸边流浪。他们眺望着江中舳舮千里,破浪前行,川流不息。
“有一天,江里的这些船只都是我的。”钱老大指着江心中的船只,对着李喜来说。
“你……不会说梦话吧。”李喜来道。
“我,钱石头说到做到,绝不食言。李大哥,你就等着瞧。”钱老大傲睨自若道。
“说的好,兄弟!我李喜来有朝一日若做大官了,就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成为这运河之王!”李喜来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高声道。
两人望着这滚滚东逝的江水,心潮澎湃不已!
后来,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钱老大加入了漕帮,而李喜来入了宫做了太监。
十天前,李喜来秘密来信,要求他在孙公公回宫时,用漕帮的力量为孙公公开路,禁止在孙公公官船行驶的河道上出现任何船只。接着,孙公公的官船就发生了血案。
为什么李公公要他那样做,他猜不透其中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