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王府的花园内,盛夏未央,秋色初现,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下几片黄叶随风飘零。
王逸凡在王云鹤慈祥目光的注视下,迎着落日的霞光在庭院的中央耍了一套追风剑法。
他剑法轻灵飘逸,身姿矫健而,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缓若流云,疾如闪电。一张一弛之间,剑光霍霍,剑气纵横,将追风剑术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王云鹤坐在石桌旁静观,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王逸超被害后的这段时间,王逸凡似乎转了性,幡然醒悟,认识到他必须要为王家的荣耀挺身而出。
于是乎,他一改往日与世无争的作派,主动习武,甚至不惜向父亲请教武学要诀。
王逸凡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王云鹤看在眼里,当然是欢喜万分。当下,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在他的悉心指点下,王逸凡的剑法长足猛进。
当天,王云鹤空暇之余,依约来到后花园看王逸凡练剑。
他纠正了王逸凡的几个动作后,便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滋润了一下有些燥热的咽喉。
他十分享受这难得的空闲时光。
他发现,人老了,很多事情真的是力不从心了。
只有薪火相传,一脉相承,洛阳王家才能开枝散叶,源远流长。
“洛阳王家的未来是时候要交给年轻一辈。”王云鹤忖思道。
但一想到他最为倚重的人长子王逸超英年早逝,一股悲痛之情又涌上心头,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掌门……掌门……葛二爷与刘一平刚刚回到府上。”当他纠正了王逸凡几个动作后,府邸总管詹安一路小跑进来,气息微喘地向他禀报。
“葛洪昌兄弟!走……快快……”王云鹤又惊又喜道。
他留下一脸诧异的王逸凡,快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葛兄弟……葛兄弟……”王云鹤风驰电掣地从客厅外飞奔而入,当他看到葛洪昌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一时不能自己。
葛洪昌内心忐忑不定,正翘首以盼。他见到王云鹤出现,猛地站起来,快步上前。
“葛兄弟,你辛苦了。”王云鹤双手抓住葛洪昌的肩膀,嘶声道。
“王大哥……我……”葛洪昌哽咽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热泪盈眶,一时无言以对。
二十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改变一个人的想念,甚至改为一个人的一生。可有时,却改变不了人与人之间的友情。
“王大哥,我辜负了你的重托。龙祥宝号,让我一手给废了。”葛洪昌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悔恨道。
“葛兄弟,你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为兄已十分欣慰了。”王云鹤动情道。
“可是龙祥宝号一众兄弟……”葛洪昌想起惨遭七星楼杀手屠杀的龙祥宝号的众兄弟,如鲠在喉,哽噎难言。
人总是有局限性。无论多聪明的人,总是有犯糊涂的一刻。
葛洪昌犯了一个普通人常会犯的错误,自作聪明,但他不知道最笨的人做不出最蠢的事,而最蠢的事通常是最聪明的人做出来的。
他以为他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与云州城里的人融为一体,就会抹去他身上的痕迹,很好地掩护自己。
岂不知鹤立鸡群,鼓突的太阳穴作为一个武林高手特有的像征,在普通人群中有多别致就有多别致,反而出卖了他。
“很简单,因为一个武林高手经营一家商号,却用普通人的身份来掩饰自己,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最重要的是,他还不带家眷。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啊。”
葛洪昌突然想起,他问宗世亮是如何找到他时,宗世亮道。
“王大哥,花英杰恐怕对你不利,七星楼已励兵秣马,准备开战了。你可要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啊。”
葛洪昌一五一十地将宗世亮的话告诉了王云鹤。
“嗯,如此看来,花英杰争夺武林天下的野心已迫不及待了。”
“花英杰称霸武林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他何时何地动手而已。”刘一平插嘴道。
“俗话说得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七星楼要选择开战,我们避无可避,也绝不洗颈就戳,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方可与花英杰一决雌雄。”王云鹤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掷地有声道。
他的脸色凝重,深邃的眼神透露出坚定的目光。
江面上,烟雨蒙蒙。
冷冰的雨点洒在人的身上,带来了一丝丝的寒意。
码头站着几十个官兵,手持腰刀,冒着雨水,昂首挺胸,威武凛然地将码头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码头旁停靠着一船巨大的官船,船桅杆上的旗子被雨点打湿后,卷着粘在一起,无力地低垂着。
“白面判官”赵成站在官船的船舱内,望着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如镜的甲板出神。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得力干将,年纪轻轻的叫莫延英,另一个年长的叫冯朝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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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内的血迹斑斑,已干涸。
但喷洒一地的暗褐色的血渍依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宛若人间修罗场,让人触目惊心。
船上的桌椅东倒西歪,瓷片碎了一地。明眼看得出,这里曾经有过一番激烈的打斗。
“二爷,有什么发现?”背后的莫延英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问。
“这伙贼人杀人后,故意破坏了现场,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半晌后,赵成才开口道。
凭着多年的办案经验,在他看来这场谋杀是故意而为之,因为现场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来。
一般的凶杀案,凶手是不会如此冷静,想到善后清理现场。
“我说二爷,你看看,现场处理得如此干净,叫我们如何去查呢?这根本就是一个无头公案。”冯朝汉摊开双手,气愤道。
“无头公案?也不得不办啊。谁又会说无头公案,就不能办呢?不过,贼人如此大费周章,倒有欲盖弥彰之嫌。这恰恰说明,此案可查。”赵成苦笑道。
“二爷,那咱们该从那里开始查?”冯朝汉道。
“我赵成办案多年,就此案最为棘手。凶手故意杀人,又把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让我们无从下手。最要命的是,受害人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宫里的人。敢动宫里的人,一般不是草莽盗贼所为,这里面的水很深,深不见底,足以将我赵成活活地淹死在这。再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案子既然涉及到宫里,就必然涉及到皇帝的颜面,我们做臣子的不得不办。”
“这不非推着二爷你往火坑里跳吗?”
“嗯。”
“二爷,要不,咱们从孙公公的仇家着手查,看看是不是他的仇家买凶杀人?”
“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这江湖不平静。”赵成眉头紧皱,望着湍流不息的江水,忧心忡忡道。
在这烟雨蒙蒙的水流下,暗流正蠢蠢欲动,并成不可逆转之势。
“二爷,何来此说?”冯朝汉不解道。
“李公公指名道姓要我办此案,为什么?”
“为什么?”
“贼人此次杀害的孙公公,是李公公最喜爱的干儿子。他此次召见我,大发雷霆,非要我亲自破案,揪出幕后黑手。离开时,他再三叮嘱我,既然要专心致志督办此案,就不要过问江湖恩怨。看他的态度,难道是为了还孙公公一个公道吗?我看,背后的事情并不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难道李公公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只管办案,不理江湖事。那江湖怎么办?恐怕这是风起云涌的前兆,江湖将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每次江湖动荡不安,最后受苦受累的,还不是老百姓。”赵成叹息道。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有时,江湖的纷争甚于战祸。
战争,起码还有官差去保护治下的老百姓;可江湖动荡,乃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谁又去保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