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霜雪

魏垣不明其意,寻思他又犯了自怨自艾的毛病,遂替他拢好裘衣,正色道:“如今宫中,京城,无人再敢轻贱于你,拿出点独当一面的勇气才好。”

许玦最愿听到魏垣肯定自己,忙点头应是,但沉吟片刻后又忍不住叹息,“表兄错了,那些人原就不该轻贱他人,只是权力在手,有恃无恐。吴氏鸩杀我阿娘,父皇不信是她,连查多日,可结果呢?吴氏仅仅降为才人,正五品啊,岳父抄家前也不过如此,且琼华宫还留给了南珠,父皇此举不就是在打我脸么?”

“表兄可还记得吴才人的一双儿女如何待我......瓷渣、落水、墨酱,还有十二岁那年,南珠纠结一群宫人,令其行猥亵之事,也是这么个雪天,若非表兄及时赶来呵止他们,为我披上衣裳,恐怕阿玦还未悲愤就已受冻而死。这些事父皇都看在眼里,可他‘日理万机’,不愿为后宫琐事牵绊,他若不放在眼里,无论何时都会有人轻贱阿玦。”

魏垣有些赧然,从前种种不过是保护幼弟的举手之劳,而今他们早已脱离孩提时期,他的确再也“护不住”这正经皇子。

思索至此,他脑中灵光乍现,忆起梁州一行所探之事,但觉祁昌华不宜再用。

一路上,魏垣根本逃不过祁昌华的视线,他将一切安排得滴水不漏,沿途州郡皆言未见军队过境。实则他早已致信势力范围内的州官串通一气,更在某天夜里受到其父河陇大将军来信训斥,于驿馆卧房内动怒。

魏垣着人细查,方得知河陇大将军因祁昌华对某事擅作主张而恼火,可兹事体大,饶是父子通信,也未曾言明,最后二人协商隐瞒化解。

又是隐秘通信又是化解大事,魏垣虽不敢断言“大事”所指,可若违规放行军队都不算大事,其背后谋算必定也是极具危害。

“如今你是宁王殿下,表兄无法再帮你些什么,但我会尽力筹谋,争取早日送你出藩,远离纷争。不过在这之前你要提防王府那位祁长史,万不可被人利用。”

许玦听罢,眸中稍现失落。显然,出藩非他所求,只有取父而代之才是“保全”自身的上策。母亲还在时,或许他有过某刻的退怯,可摆脱那些温柔幻象直视内心,他并不想要所谓“安定生活”,只愿将欺辱过自己的人踩在脚下,碾碎入泥。

“出藩?父皇正值壮年,要我像四哥那样,贬谪离京么?”许玦淡道,垂眸思忖须臾,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笑意,“表兄乃谨慎之人,敢对阿玦说这些,想必心中已定了......辅佐之人?”

“让我想想,太子自有世家支持,皇后虽失势,可父皇又为他寻了新母,萧氏一族也会鼎力相助,不缺你这点微末力气。但,七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