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就只是一段往事?
缓缓地再走出几步之后,赵昭婷才这样说道:“据说,就是到了现在,这刺马案一直都是悬疑重重,让人一头雾水的。”
徐海韬边走边说道:“这案子,说到底,隐含着清廷上层不同势力之间的倾轧与角逐。当时的人们,都莫衷一是。而时隔多年,对于后人,那就更是扑朔迷离的了……”
赵昭婷停了下来,暗自寻思道:目前,我们有的是时间。何不就此机会,深入剖析一下,或许也将有助于我们以后的行事……
“哦,愿闻其详……”她这样说道。
皱了皱眉头之后,徐海韬这样说道:“若是单从案发地点来看,那应该是校兵场了。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如若没有内线,一个普通的刺客,如何能够接近权高位重的两江总督?而且,那名刺客,当时也不忙于逃逸,在被捕之后,从头到尾,都说只是他个人之所为,没有受到任何一方的指使!而从京城那老太后看来,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这金陵城,此前就是曾文正的发迹之地。后来,他到京诚一带做官去了。不过,他并不想旁人染指他的基本盘。于是,强龙难斗地头蛇,新任的两江总督,就成了双方角逐的牺牲品。”
“这种想法,不少人也都能够想到的吧?”赵昭婷接过话语,“不过,那老太婆身居最高位,真的就那么容易忽悠过去吗?”
徐海韬字斟句酌道:“确实,这是本案的另一大悬疑。从表面上看,太后既然能够架空皇上,自然就是权倾天下了。然而,我们也应该看到,曾文正靠讨伐长毛起家,也算是手握重兵了。后来,为了不引起朝廷的猜忌,他甚至自愿解散湘军。不过,这解散乡勇,也只是某种表面现象。他的师友、门生,早已渗透到各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清廷本身实力就已经打了折扣,如果再想着对曾文正等人下狠手,胜算并不大,最多也只是斗了个两败俱伤……”
暗暗的吸了一口长气之后,赵昭婷这样说道:“嗯,当时的曾文正等人,也算是猜透了太后的心思了。于是,煞有其事地再审一番之后,依然是维持原判。而从太后的角度来说,重审,对朝野各方均有一个交代,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太后一方为何不发作,主要原因就在于,曾文正一方雄踞数省,无论是政治、军事还是经济上,都足以跟朝廷叫板,甚至是分庭抗礼。因此,不到生死存亡的紧要时刻,朝廷也不敢贸然翻脸。也就是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双方都有所顾忌,不想闹得太僵,隐隐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徐海韬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也可以这样说吧,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朝廷与地方之间,就出于某种此消彼长之中了。尽管,几十年以后,各路封疆大吏,也只是阳奉阴违而已,不敢公然跟朝廷唱反调。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廷对地方的制约与影响,都是在逐步减小的。最明显的一个例子,那就是,十年前,八国联军进攻北京之时,东南数省并不曾进京勤王,而是弄了个东南自保,甚至有点看热闹的感觉……
“是啊,”赵昭婷接过话语,“从这些事情上,我们也就可以想象,目前的清廷,也已经是内外交困,危机四伏了。就拿目前金陵城的局势来说吧,两江总督代表着朝廷一方的势力,看上去是最为强大的。不过,像本省巡抚,并不想买他的账,想得更多的,倒是如何维护自己和地方的利益。因此,巡抚一方,就成了我们极力争取的对象……”
徐海韬微微一笑:“因此,好几个月之前,巡抚大人派出了那位涂力凃首领,跟我们谈一些合作事宜,也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了。”
赵昭婷一时倒有点羞愧起来了:“海韬啊,当时我过于执着于个人恩怨了。此刻想来,如果当初对那位涂头领下手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了。”
徐海韬如释重负,点了点头之后,这样说道:“昭婷啊,当时,我的心里,也是极为紧张的,也是很为难的。不过,事情总算过去了。嗯,以后再遇到重大事情之时,一定要权衡再三,不要冲动,不要轻易做出决定。嗯,就目前的局势来说,我们的实力,也还是很有限的。因此,像巡抚那一类人,不管他是维新派、改良派,还是立宪派,只要他们不跟清廷站在同一条壕沟,我们都是要努力争取的。就算跟他们成不了朋友,我们也不要轻易树敌。此外,像一些贤达名流,也代表着某些阶层的利益,也是我们团结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