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幺儿双手紧紧护住胸前的錾金宝函。李少波面挂一丝冷笑步步紧逼上来。黑咕隆咚中,总有些许光线照亮前路。其实,这世上有没有光明,大多数的生命本不用在乎,黑暗中也能苟且,适应了就好。
“你杀了高桥。你把那鸟藏哪里了?”眼前的这双瞳孔,黑田太熟悉了。在绍兴的雨中兰亭,在高铁列车的减速玻璃窗外。
弓幺儿双臂箍住宝函,“啥子鸟?”他直愣愣怼问一句。
黑田跨前半步,胸口几乎要撞上弓幺儿的鼻梁。“装糊涂吗?金阁寺究竟顶的那只金凤凰,说好的,你们的阴阳师派人送到方浜路与我们山口组做交换。”
弓幺儿撇撇嘴。
“派什么人?宇野治还是高桥?我没见什么人,更别提什么鸟了。不过,到是听说那蠢货被黄埔警察捉进去了。”
“胡扯。高桥得了我们的虎符,可金鸟却不翼而飞。”黑田眼中射出两道光柱,几乎要把对面的小个子钉入他身后的岩壁中。
弓幺儿却毫无惧色。
“嘿嘿,实话告诉你,那是陛下的鸟。”他摇头晃脑道。“那勾魂摄魄的大和之美,只能在烈火中找到它的归属。”
黑田一愣。他沉思片刻,脸色稍缓,问:“既如此,虎符呢?我们山口组从不做亏本买卖,你们必须原物退还,否则……”他的口吻已不似先前那么硬棒棒了。
“否则怎样?告诉你,那虎符也是假的,高桥是白白送死了。”
“胡说!”李少波冲动了,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掐住弓幺儿的细脖子。危险与冲动是一对孪生的魔鬼。弓幺儿被黑田锁喉,几乎要气断声绝。谁成想,如此绝境中,他却能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没有片刻的犹豫,这把户撒匕首小腰刀照着黑田的肚皮狠狠攮了进去。
就听得杀猪般的一声尖叫,围岩被震得嗡嗡直响。弓幺儿手中的小刀嗖地从腰间飞了出去,嘡啷一声砸在洞壁上,一阵噼啪火星四溅。黑田臂弯一松劲儿,弓幺儿面条般软了下去,双手捂着肚子啊啊直叫,怀中的宝匣啪的一声失手落地。
黑田扭头一看,救他的马建设。到底是山口组六代目,五十多岁的司忍,这身手真不是盖的。
“你太冲动了,要坏大事。”马教授踢踢腿,活了活脚腕子。刚才那一记飞脚如果再加一份力,弓幺儿必当场吐血毙命。马教授挑起一根小拇指,把脑门上的几丝细发送归原位,这才上前两步,双手扶膝蹲在弓幺儿的面前。
“红红也是你杀的!”司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后面一群蹬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弓幺儿憋得两眼通红,咬牙关拼命想要站立起来。
黑田上前一步护住六代目,“头儿,这小子心狠手辣,得防着点儿。”
“呵呵,狗改不了吃屎,又是‘一人一杀’,你们这帮爱国社的家伙就不能与时俱进,整点新花样?”司忍不屑地哼道。
看清了对手,弓幺儿却嘿嘿笑了起来。“原来是司忍六代目驾到呀,失敬失敬!”弓幺儿冲马教授马马虎虎一拱手。“不过呢,”他眉头一抽,忍痛捂住胁下,“那秦岭山庄的女人是天溪会的,与你们山口组何干呢?”
“都知道你们爱国社有阴阳师撑腰,还有那神奈川的癞蛤蟆坐镇幕后,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山口组也豁出来了,誓死抱得美人归。《任侠奥传》的命纸一天不与兰亭序画心珠联璧合,山口组立命的奥义就没有根基。山口组的使命尚在风雨飘摇中,那你们想得到八坂琼勾玉的灵骨,岂不是痴心妄想吗?灵骨不灭,天皇陛下能睡个好觉吗?”马建设直了直喉咙,做了个吞咽,咕噜一声响,一口浓痰落入了无底深渊。他扭头瞧了瞧身后,接着说:“在日本,皇道、政道、极道,‘开权实,三归一’的道理还有质疑吗?只有山口组四件证物各归本位,八坂琼勾玉方能确保不露真容,天皇的三件神器则可永世不灭,代代相传。唯如此,大和民族才能免遭灭顶之灾,日本列岛永不沉没。”六代目伸出一根手头将弓幺儿的尖下巴壳高高掂起。弓幺儿听傻了,竟没做出任何反应。身后咚咚迫近的脚步声突然间没了声响。马教授给李少波递了个眼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