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头方先生的兴趣一下子起来了。
这时,打火机自燃起了,一拃长的火苗夹杂着青烟噼啪猛窜,未及一秒,嘭一声爆了,好在也就熏了张村长一手的黑,其它无甚大碍。与此同时,所有手电筒也全部恢复正常,几条光柱同时打过去,前方的洞体立刻通亮一片。洞壁岩体光洁如洗,泛着微微水色,五花八门的岩脉显出各种奇异之态,哪来的什么人形?
“正常的自然现象。”顾警官这才松了口气,宽慰道。
“和北京故宫宫女灵异事件一样,对吗?”头方的口吻中颇有些不甘。
“可能是吧。这种现象,据说多半是在雷雨天深更半夜发生。”顾警官说。“哪里有股子烟味儿?”顾警官抽了抽鼻子,对村长笑道,“村长还有私货?”
张村长哈哈大笑。“巴不得哩。没事了,咱们赶路吧。”张村长吆吆喝喝又走在了最前头。路过那灵异显影之处时,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缩缩脖子。
又出状况了。大家没走上多远,刚拐过一个弯,就见张村长像一截木桩子似的,直挺挺站立在洞廊的正当中,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几人慌忙上前打量,只见前方一道石门拦住了去路。
石门前有一堆火。
不死不活的一堆火,丝丝青烟缭绕。余烬的红光映在女人的脸庞上,忽明忽暗。严小鱼,牛自发的那个老婆。只见这女人立在火堆旁,双手合十,嘴里面叽叽咕咕的。
顾警官迅速四下打量一番,没有岔洞。“毕咧,毕咧。”那只松鸦飞进脑海。
“严小鱼,你咋在这儿,从哪儿进来的,点火做啥?”张村长大步走到火堆前,抬脚要踏。
“加拿大一枝黄花。”严小鱼慢言细语道。
“啥?”张村长收住高高抬起的脚,脚上的三接头已被这一晚上千奇百怪的经历折腾的没个样子了。
“加拿大一枝黄花。”严小鱼盯着渐渐熄灭的火堆愣神。透过来一股子邪风,余烬立刻噼啪复活,女人的额头被照得红彤彤的,鼻翼一翕一合。侧影照在石门上,好像影戏中的闺门旦。张村长犯瓷了,想迈腿却怎么也不停使唤。
头方目先长走上去,弯腰捡起一根烧成半截的细木枝,凑在眼跟前仔细瞅瞅。
“还真是加拿大一枝黄花。”他抬头对张村长说道,“这种植物被称为生态杀手、霸王花,原产于北美,在贵国被政府列为外来入侵物种,要求凡遇之者应立刻报告,或予以拔除并就地焚烧。”
“这个我知道,有文件。”张村长点点头。他得那张大脸,每次在这个女人面前,必须拉下来。“哎,这黑更半夜的,啥地方不能烧,非到这儿。还有,你一个是咋来的?牛自发那货呢?”张村长喝问道。
“我经常来呀。”严小鱼眼皮儿微抬,朝一旁瞄了眼,低下头去,再不言语。
“咋办村长?过不去,撤吧?”刘文化有些发慌,他问。
张村长命令道:“你转回去看看水势,克立马嚓回来报告。”刘文化听完转身沿来路跑去,倏的一拐,不见了身影,啪啪的踏水声很快远去。张村长、顾警官一左一右绕过火堆走到石门前,头方也跟了上去。
严小鱼见到了喜鹊,马上走到近前一把拉住她,两眼喜成了弯月。
“喜鹊,胳膊咋啦?”她问道。
“没事,姨,刚在在那边遭蛇咬了一口,现在好多咧,就是头还有些木。”赵德娃撅着山羊胡说道,“应该问题不大,但就这也必须赶紧去正规医院,以防万一。”
“是不是这。”严小鱼低头一指自己的脚下。喜鹊低头一看,妈呀一声跳了起来,所有人闻声又都立刻聚了过来。
只见严小鱼的脚边盘着一条蛇,足有女人的手腕粗,正张着粉红的口腔,丝丝向外喷气。两颗晶莹剔透的尖牙,细长分叉的紫黑舌,圆圆的小眼睛上蒙一层白翳,令人不寒而栗。
张村长四顾左右,也没找到趁手的家伙儿。他上前一步,抬起脚向那蛇狠狠踩下,却冷不防一脚踏空,那蛇却闪着黑色及淡棕色相间的斑纹,顺着洞壁嘶嘶游动。拐弯处,那蛇努力昂起头几乎要站立起来。回眸一视间,那层朦朦的白翳消失了,空留两颗墨珠般的亮眼,一抹孤寂一闪而过。
张村长要去追那蛇,被顾警官拦住。“算了,还是赶紧想法儿出去最为重要。”
“严小鱼,这石门能开吗?”张村长厉声问道。
严小鱼正与喜鹊私语,“这蛇看着粗大,其实还未足龄,毒性还比较弱,姨身上带着‘小人血七’,灵得很,现在咱们就敷上,保管没事。”
头方连连说,“对对,没错,这‘小人血七’,属秦岭北麓特有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当地也叫白屈菜,解蛇毒有奇效呢。”他边说边解开喜鹊手腕上的领带,“还有一种叫‘扭扭兰’的兰科植物,也非常管用。”严小鱼摸出一小塑料瓶儿,打开瓶盖,将盛在里面的深绿色汁液倒上一些在伤口上,再用手指来回涂抹了几遍,最后又补上了些药汁。头方两手翻飞,眨眼间将绑带重新扎好。
“姨,村长问话哩,”喜鹊提着手腕提醒严小鱼,“石门能开不呀?”
“狼是山神的账房,蛇是山神的门锁。得罪了蛇仙儿,就不怕山神爷找人算账?”严小鱼朝石门努努嘴,“能不能开,那上面不是写着吗?”
“猫儿是山神爷的啥?小老婆?”张村长嘟哝一声。“哎?我滴神呀,这块儿石门我认得。”张村长此言一出,惹出身后的赵德娃脱口道:“你认得?它姓啥?”
郭警官凑前蹲下一看,果见石门上刻着“石门不开”四个娟秀挺拔的行书小字。“你认得?怎么讲?”顾警官问。
“这块石头我真得见过,”张村长眯眼道,“一模一样的,也是这四个字。”
“啥时候?在哪里?”
“那是十多年前了,当时长安区还没有撤县设区,我在县里参加一个计划生育强化班,就在文化馆后面的院子里见过这式的石门,一模一样,真的。当时这石门和其它一些舍利塔构件、琉璃脊兽、莲花座、残碑啥的堆放在一起。有知道的人说,这些都是老早的乡村文物普查从咱们皇峪寺村搜集来的,因为说够不上等级,就全都给撇到那了。”
顾警官的蹲功实在没法和关中人比。他双手撑住膝盖,咧着嘴站起身来。石门的两边,各码放着一摞条石,每摞三块,每块尺寸相当,却比石门略宽一些。这挡门石被人挪开了?
石门上面横担一条石门额,门额下沿口如刀切一般平直,而其它三条边则弯弯折折的,工很粗。条石两端出头,嵌入岩体。门两旁分别立有方石柱支撑。门额的表面虽污渍斑斑,却隐约也有些字迹。顾警官上前一步,抬手一抹,石额的右下角立刻显出三个并排的符号:
“○△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