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说,自然会有人质疑我是空口无凭,可我问诸位,贵邦的巫臣可宣告通灵塔起火一事定然指向大豫有违信义?如今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尚未可知,上京却已经人心惶惶,我等外使虽非北汉的国民,论来完全不必替北汉的安危忧愁,可我大豫的遗民,不少都生活在北汉,我们就算不心疼羌人,可众多遗民毕竟与大豫的臣民是同根同源,做为大豫的使臣,我等不忍见遗民终日惶惶,因此今日借施茶粥之便,对谣言加以辩驳。”
瀛姝侧面,看向南次。
她是左副使,但世人对女子仍然存有普遍的偏见,另则就算她是男子,在北汉臣民看来,她放话也比不上皇子放话的分量。
南次站了起身,举起手掌:“我,司空南次,不怕当众许下毒誓,倘若神元殿君身份为伪冒,我司空氏一族必宗庙尽毁!司空南次及司空木蛟,作为大豫使臣以伪冒神宗帝裔之举欺瞒北汉君臣,甘愿引颈待戮,我二人之君父,绝不追究北汉有违外交之礼,斩杀来使之行。”
神元殿君就是神元殿君,不管日后两国是否交战,就这个毒誓又不是以议和建交发下的。
而且要说先违信义的话,也确实是北汉先失诚信。
又听底下有人质疑:“那我们的镇原王,现在东豫是否平安,也不可知,如果东豫真有诚意,至少应该先送返镇原王!”
是谁喊出的这话?
客曹令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巡,可惜忽然之间应合者众多,已经找不到喊话的人了。
这个人,是飞鹰部的谍间。
因此瀛姝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也站起身:“镇原王为北汉宗室亲王,身份尊贵,且镇原王奉北汉君主之令,诚心诚意出使大豫议和,一直为大豫待为上宾,半分不敢怠慢,镇原王的周全,我朝陛下势必能够保全,而且无论议和结果如何,只要大豫的使团回国,镇原王也必毫发无伤被护送归来北汉,大豫君臣,对镇原王绝无恶意,倒是如果通灵塔是为宵小烧毁,焚火毁塔意图陷害大豫使臣的恶徒,应当也不愿镇原王平安归来。”
南次立在瀛姝身旁,扫了一眼变了脸色的客曹令,他现在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个人在使驿时,分明不甚介意太后放火焚塔的质疑,可他绝对不能纵容在闹市上,当着诸多民众面前,让太后遭受指控。
羌人同样如此,王室权夺,哪怕已经闹出起兵逼宫这样的大风波,姜泰既然不够胆量干脆弑父,把镇原王斩尽杀绝,现在屁股已经坐上了王位宝座,就只能维持兄友弟恭,姜泰可以把黑锅扣在太后头上,以保住他自己的声名,可这些权夺事,到底不愿公之于众。
放火毁塔可以是任何人,这件事案也可以查无定论,却不能真让北汉民众都目睹太后头顶上那口摘不掉的黑锅。
而瀛姝,她也不想真把姚太后推上刑堂。
“如果大豫和北汉议和不成反生战乱,就有如鹬蚌相争,必有渔翁得利,因此我等使臣才质疑有宵小为祸,更若是这起宵小居中挑拨,使得大豫跟北汉结下仇怨,镇原王不能安返北汉,宵小之徒又必会散播谣言,中伤北汉不容镇原王,故意借我大豫之手,残害手足。”
客曹令长长舒了口气。
东豫的使臣到底没将宝光殿事件当众揭发,否则,不仅仅是太后会引众怒,就连陛下……恐怕也会遭受质疑了。
当然,如果东豫使臣胆敢如此,行此破釜沉舟的极端手段,必会担当诬篾太后的罪名,他们就谁都别想从上京脱身了。
陛下此时的确不想与东豫开战,可若是不得不开战,依陛下的脾性,也不会将强留神元殿君的计划半途而废。
如今北赵、北晋、北齐乃至于北燕,尽在想方设法打造水军战舰,谁能率先攻夺东豫的半壁江山,就理所当然能够成为天下的霸主!可草原部族不擅水战,要想打造精锐水师,必须依靠东豫外流的人才,也多亏东豫现在的权力,极大部份为门阀控制,这些世家大族打夺排挤寒族,不少的寒族人士为图富贵,心怀另投明主的想法,赵、晋等部,都在争相网罗此类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