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善恶一念

风流俏佳人 着花迟 4362 字 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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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如流,叶枝只觉自身仿若踏在半空,只觉得周身彻骨寒意,诸般知觉皆已消散,就连自身生死,亦浑然难辨。

她悠悠转醒,眼帘轻启,却见周遭黑漆如墨。正欲微动手指,探一探生死境况。

陡然间,脚底突然被什么重物猛力一撞。

叶枝顿感浑身僵凝,那原本涣散飘离的思绪,刹那间仿若百川归海,汇聚一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大气都不敢出。

俄而,那物又顶了顶她的腰际。紧接着,一股温热裹挟着如芒刺般的触感,自腰间突然袭来。

“熊!” 叶枝瞬间反应过来,那舌头上的倒刺,每一下舔舐,都令她身躯止不住地簌簌颤抖。

她心里明白,自己这是误陷熊窝了。所幸,从那触感和动作推测,应是一只熊崽子无疑。

叶枝心下稍安,轻动右手,虽仍气力微弱,却惊喜地发觉能握住匕首了。当下,她一寸一寸、极为徐缓地抬起匕首,全神贯注地感受着熊崽子所处方位 。

那熊崽似在确认叶枝是否还有生机,用力拱了几下她的腰后,便缓缓爬到她的头边。先是用爪子轻轻拍了拍,见毫无动静,便欲探头去舔她的脸颊。

叶枝见此,瞳孔骤缩,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熊崽子的身躯,右手持匕奋力刺出。整个人仿若癫狂,倾尽全力,一刀又一刀,朝着那挣扎不休的熊崽子狠狠扎去。

“吼 ——!” 熊崽子在叶枝手中拼命挣扎、撕咬,发出凄厉嘶吼,四肢疯狂抓挠着叶枝的双手。

叶枝仿若陷入癫狂,浑然不顾手臂传来的剧痛,一刀紧接一刀,奋力戳刺。鲜血飞溅,喷满她的上身和面庞,可她似乎不知疲倦,仿若要将心底积攒的所有委屈与苦楚,都借由这狂暴的方式宣泄而出。

熊崽子气息渐微,没了动静,叶枝全身脱了力。

她眼神空洞,脑海一片空白,此时唯有一个念头在心底反复回荡。一定活下去,顽强地活下去。她要去见那个人,对他打骂、埋怨,做什么都好。总之,此刻叶枝那死寂般的心,再度燃起炽热火焰,她发誓定要活着与他相见。

叶枝深吸一口气,一手提匕首,一手拖起熊崽子的尸身,一下又一下,奋力扒开堵在洞口的封土。

那封土本就不算多,没费多少工夫,一道刺目的阳光便倾泻而入。叶枝下意识抬手遮挡,待适应光线后,拖着孱弱无力的身子,艰难地爬出了熊洞。

叶枝缓缓起身,举目四望。

此时约莫正值晌午,阳光炽烈耀眼,她也不知自己在这熊洞之中熬过了多久。低头看向满身被鲜血与泥土沾染的自己,悲意顿生,几欲泪崩。

她深吸几口气,深知此地断不可久留。这可是熊窝,也不知这熊崽子是否还有同伴,若是成年熊归来,自己绝无生机。

念及此处,叶枝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山下踽踽而行。她一边走,一边感受自身状况,发觉除了头晕目眩、浑身乏力,血崩竟似已止住。

对此,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她曾听李渔说过,若在月末前提前血崩,往后不但无法再假装怀孕,还极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丢了性命。即便侥幸存活,因气血大亏,日后恐也难再生育。

叶枝苦笑着,只觉内心空落落的,她已然失去太多,如今连为人母的机会或许都没了。如此看来,除了那无人在意的贞洁,自己似乎已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

她伫立在河畔,凝视着被阳光映照得刺目的冰面,一时间满心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

若是返回,自己没了身孕,对耶律光而言,怕是再无一丝价值。假怀孕时他都未曾善待自己,如今又怎会例外。若是前行,可前路茫茫,这广袤旷野,何处才是她叶枝的归宿呢?

正思忖间,一阵眩晕感猛然袭来,她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在地。叶枝赶忙扶住岸边的一株枯木,待缓过神来,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就此离去的念头。

她实在是苦不堪言、疲惫至极,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顶着别人之名苟活的日子,这日子压得她喘不过气,身心俱疲。

这念头一起,便如野火燎原,迅速吞噬了她的理智。叶枝越想越觉得生无可恋,当下无力地松开紧攥着的熊崽子尸身,取出自己的贞洁卫,手指轻轻摩挲着刀鞘。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便去摸索绑在大腿上的绑带。

当确认绑带还在时,叶枝心中没来由地心安,凝视着手中的贞洁卫,怔怔出神:

“这是我随身携带的匕首,削铁如泥,锐不可当,送给你算是临别礼物。”

“我听说草原女子都有一把自己的贞洁卫,你这是担心我被人侮辱?”

“你混蛋!凭什么安排我?凭什么让我做别人的替身!凭什么!”

“你休想甩开我,我缠你一辈子!”

叶枝想着想着,泪水就模糊了双眼,她缓缓跪地,一刀一刀分割着熊崽子的尸体。一边哭泣,一边将带血的肉送入口中,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力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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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知自己失血过多,命悬一线,此刻唯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活下去。一定要见那人最后一面,让他知道,自己是叶枝,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只是叶枝。

“呕 ——!” 许是情绪过激,又或是从未吃过带血的生肉,没吃几口,叶枝便剧烈干呕起来。

她一手撑着枯树,一边呕吐,一边强咽,直至将熊崽子的肉全部咽下。

叶枝望着满是鲜血的双手,以及那已然辨不出模样的熊崽子,神情落寞地站起身,移步至河边。看着冰面上那形容憔悴、仿若鬼魅的自己,悲从中来,朝着远处声嘶力竭地大吼:“我定要缠着你一辈子!”

“呜呜呜!” 叶枝的情绪在生死边缘徘徊,在尊严与屈辱、委屈与不甘间跌宕。再瞧着自己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放声大哭。

时值正午,冬日暖阳倾洒而下,冰河波光粼粼。旷野之中,唯有叶枝那悲切的哭声悠悠回荡。

远处,几只停在岸边饮水的麻雀,闻声纷纷侧首,眼中满是疑惑,仿若被这哭声深深触动,就那样呆呆伫立,忘了低头饮水。

哭声渐歇,直至悄然无声。

叶枝用力握了握手中的贞洁卫,起身走向薄冰漏水的岸边,惊飞了那群失神的麻雀。她重新跪地,捧起冰冷的河水,轻柔地擦拭着满是血迹的面庞。

那冰冷触及脸颊的瞬间,叶枝浑身一颤。稍作适应后,她开始仔细清理面庞与衣物上的鲜血。脱下满是血污的亵裤,取出锦帕,细细擦洗身体。衣服上的血迹已然干透,她只能尽力拭去泥土。

待一切收拾停当,看着水中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她深吸一口气,将贞洁卫重新绑在大腿内侧,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自我鼓励道:“叶子,你一定能活下去。”

言罢,抖擞精神,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迎着暖阳,朝着东南方前行。

叶枝实已别无选择,在以冰冷河水洗脸时,她便已权衡利弊。当下,唯有朝着黄龙府的方向行进。她此时虽然无法再伪装怀孕,倒是可推脱为被杀手追逼所致,只是往后的日子,愈发没了依靠与依仗。

不过,对于历经生死、饱受磨难的她而言,似乎也并非不可承受。她无人可依,唯有靠自己,这道理,她自幼便有深刻的体会。

就这样,叶枝思绪纷乱,一边前行,一边思索,凭借着一股执念和仅存的气力,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黄龙府赶去。

行至深夜,凛冽寒风如无数利刃,肆意割向叶枝。她本就身负重伤,尚未痊愈的身躯,在这狂风肆虐下,脆弱得仿若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每一阵风刮过,都似要将她的皮肉一寸寸撕裂。叶枝的衣衫早已被狂风扯得破碎不堪,露出一道道尚未愈合、渗着血丝的伤口。寒风直直灌入伤口,钻心的疼痛仿若无数钢针在骨缝间穿梭,痛得她几近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