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灼烧感穿肠而过,他忍不住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两声,眼底瞬间泛红。
等待死亡的过程漫长又难熬,反复细碎的绝望席卷,仿如身入沼泽慢慢陷落,挣脱不得的粘稠泥泞自脚踝淹至腰际,漫过胸口,直至脖颈,再至口鼻,最后缓缓没顶。
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一分一毫,一寸一尺,足以磨断人的神经,击溃所有意志坚定者的心理防线。
在生命的最后,在面对无尽黑暗的关头,恍然间,沈佩之似乎看到岁星身带柔光朝他笃定走来。
而后,她的身影开始充斥脑海,出言救下他时,认真与他探讨时,凝眸时,微笑时,冷若神只时,温如暖阳时,一切的一切宛如默片般在他心中回闪,他的眼角不自主落下滴泪来。
直至泪滴落在手背上,如一记重锤,砸得沈佩之猛然清醒,神智瞬间聚拢,他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屋内众人如先前那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世界重新恢复了色泽。
迎上沈佩之惊疑的目光,王迎柳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望着他:“我要你牢牢记住现在,之后的每一天,你对西邑侯的忠诚,都绝不能少于今日。”
平白捡回一条命的沈佩之心中五味杂陈,跪地长拜:“多谢夫人恩典。”
王迎柳垂眼看他。当她初闻岁星将他带进了官署,甚至不惜与都丞刘幸相争以换取其一席之地时,她心中无疑是震惊和愤怒的,她无法相信一向礼义忠孝、行事谨慎的女儿如今竟会为一个贱籍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她当下就想派人把沈佩之绑了沉塘。
但当她冷静下来后,便收回了成命。她想到岁星前几日因病的命悬一线,想到她的身份,想到西邑侯府的未来,心中有了另外一些打算。
入夜,万籁俱寂。
陷入沉睡的岁星若有所感地清醒过来,随即察觉到暗中似有人靠近,利落翻身合衣坐起,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