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迎柳冷哼一声:“西邑侯贤良仁义,却受你蛊惑,流连色相,滥用职权,使得上下离心,声名受损。此祸人败事之罪,你认是不认!”
沈佩之听闻此言,心中震荡,抵着地面的手掌不禁缓缓收拢成拳。
他知道一个面带刺字的贱籍出入西邑侯府会带来许多非议,他更清楚岁星在众臣前极力推举他将承受巨大压力。
面对王迎柳的质问,他心中升起一种难以反驳的无力感,但此话间对岁星贬低和误解的那一部分让他听来不忿,他忍不住开口道:“侯爷并非昏聩之人。”
见他不给自己开脱,反而为岁星辩解,王迎柳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道:“西邑侯本性良善纯洁,因而易被有心人引诱。祸端在你,不在她。此事关系着侯府的脸面,侯爷的声誉,你若对她坚贞不二,便该以你身家性命为押,以平此事。”
王迎柳的话非常直白,只有他死,岁星才能再次成为清白无瑕的西邑侯,她和众臣、百姓间的罅隙亦会弥合如初。
思及此,在这生死边缘,沈佩之定了定神,强压下心中纷乱情绪,语气平而轻缓:“烦请将草民案桌上的笔稿,转交侯爷。”
“自有人处置。”王迎柳不置可否,“我不想屋里见血,你便以此毒酒,了结性命吧。”
沈佩之抬头,默看着手拿一满盅酒的婢女朝他缓缓而来。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并未有多少面对死亡时会产生的惊惧抑或悲恸,反而隐含几分释然。
他想,他早该死了,死在与全族一起游街示众被石块砸得头破血流的路上,死在被当做牲畜一样虐待羞辱的流放途中,死在因不肯委身于人而被龟公鞭笞的大街。
而在死之前,他又苟活了这么多的时日,甚至享受到了数日的平静生活,他该知足了。
他攥紧了手中的青玉杯,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