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疏桐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终于,谷虚怀道:
“出兵的日子,应当快到了。这几日,我是心烦意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谷虚怀的声音像是陈旧的琴弦,在技艺生疏的人的拨弄下,发出了沙哑嘲哳的声音。
“谷老为何这般烦恼?”岳疏桐不明白,便是担忧此次出兵,大周还是会落于下风,也不至于如此忧虑。况且,此前谷虚怀并未出言反对出兵,如今他也没道理这般心事重重。
“岳侯有所不知,铭儿也称得上是我谷家的一朵奇葩。我谷家,连同拙荆娘家,都是世代读书。唯独铭儿,自小便不喜诗书,唯爱刀枪剑戟。我同拙荆,到了四十岁,才有了这一个孽障,家母爱得同心肝一般,也就只好由他去。可是后来,铭儿长大成人,一心想要从军,我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上了战场,同敌军厮杀。
他离家的那些时日,我与拙荆,整宿无法入眠,只能去佛堂,求菩萨庇佑我儿平安归来。我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他安然无虞。
后面的事,岳侯是知道的。铭儿打了败仗,成了天下的笑柄。万幸先帝仁爱,饶了铭儿的罪过,只收回了兵权,让他做个闲散之人。那段时日,铭儿很是消沉,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有些庆幸,至少,他再也不用上战场拼杀了。左右我谷家的家业,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可现在,铭儿他又要上战场了,我……”谷虚怀一阵哽咽,说不下去了。
岳疏桐思虑片刻,道:
“谷老此次前来,同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想让谷将军统军?”
谷虚怀犹豫再三,开口道:
“昂国欺我再三,除了发兵讨伐,只怕也没有别的法子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如今朝中,敢于同昂军一战的,也就只有铭儿。又是陛下钦点,我若是横加阻拦,岂不是……”
“我明白了。”岳疏桐道,“谷老只是忧心谷将军的安危。谷老这些话,可有对谷将军说过?”
“不曾。”
“谷将军此次出征,是公事,那些陈词滥调,我暂且不提。谷老的心事,是家事。我是个外人,旁观者清,谷老不若回家,亲自同谷将军谈一谈,兴许,能解开心结。”岳疏桐缓缓道。
谷虚怀默然良久,终于道:
“多谢岳侯。我叨扰了。我这就回去,同铭儿说一说。”
岳疏桐起身,亲自送谷虚怀出去,上了回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