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这个季节?”
梧惠的视线顺着他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是卵。”他指过去,“很多蝴蝶会以卵的形式过冬。”
梧惠盯破了视网膜也看不出个好歹来。可能它们太小了,天又这么黑。
“所有的蝴蝶在冬天都还没有孵化吧?”
“不。在更暖的地方,也有以成虫的形态度过冬天的蝴蝶。”莫恩一动不动地说,“也有的是蛹。这种形式很危险,容易被天敌发现。所以,蛹的模样大多像枯叶。在寒冷的地方,以卵的形式越冬,是大多数蝴蝶的策略。”
“曜州虽然不像很多北方城市那样,但又湿又冷。这些脆弱的卵……”
“有些蝴蝶的卵,反而需要低温促进孵化。”说着,莫恩指了指脚下,“但也有一些会钻进地里。土壤是很好的保护层。”
说罢,梧惠猛地跳了起来。那一刻她感觉就好像有虫子在脚下蠕动。
莫恩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的父亲,曾经给我送过一个生日礼物。他给我送过很多东西,但唯独那一件我记忆犹新——应该是我一岁那年。”
“一岁那年。”你记性真好。梧惠忍住没说下去。
“其他时候的礼物都有很强的功能性。只有那个,是纯粹的摆件。是一只蝴蝶的标本。应该是那个岛上特有的品种我,我从来没在曜州见过。”
“标本?那确实没什么实际作用,但很好看。”梧惠说,“能给婴儿留下深刻印象的……肯定有很闪耀很绚烂的花色吧?”
“是黑白的。”他说,“只有黑白。”
“那听起来很普通啊……”
“不普通的。”莫恩站起身,与身后的她面对面,“那是一只阴阳蝶。”
“阴阳蝶?”
“嵌合体。”
嵌合体……梧惠好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能想起的,是霏云轩附近的那只猫,一半黄一半白。
“它的身体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大小不太一样。这个品种的蝴蝶像蛾子一样,在夜间活动。雄性主白色,雌性主黑色。雄性略大,翅膀边缘有网状的花纹,用于在黑暗中吸引雌性的目光。我父亲说,它们的眼睛结构,有可能从朴素的鳞上看出别样的结构色。”
“结构色又是……”
“它们的翅膀存在特殊的微观结构,光可以在那非常微小的变化中,呈现不一样的色彩。只是它们情况特殊,只有蝴蝶的复眼才能看出来。而黑色的雌性为了躲避天敌,则是灰暗的黑色。但它们的翅膀末端有两个白点。就像夜空的满月一样,很可爱。性别不同的蝴蝶翻过来,黑白的颜色也会发生置换。”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很有意思。”梧惠点了点头,“不过你居然能记得这么久以前的事?你的记性也太好了吧?”
莫恩略微低下了头。再抬头时,他并不看向梧惠,而是她身后的远方。
“也并不是一直记得。”他说,“随着经历的事越来越多,儿时的画面,就被压下去了。但我记事确实很早,只要愿意回想,总能想起。只是大多数时候不去想罢了,就像我没办法随口报出我两岁、三岁、五岁……随便其他什么时候的生日礼物。”
“好神奇啊,真想看看。”
“在研究所,不知道掉到哪处缝隙了。”他淡淡地说,“也可能已经碎了。毕竟保护它的,只是个很小、很脆弱的木制相框。”
“……”
梧惠没有伤感太久,莫恩突然问:
“你来做什么?”
“……你现在才想到要问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