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我先给你让开一点儿地方?”尤利尔开口。
乔伊皱眉。“干什么?”
“还要怎样?我碍着你了?”尤利尔觉出不对,“你看起来似乎不想去。”
“你倒很想上去瞧瞧。”导师没有正面回答他。
“帕尔苏尔大概率会和女巫碰面,这正合你意。”
导师不说话。
“你真以为这样有效?”尤利尔提高嗓门,“没有你,她来不了卡玛瑞娅,更别提冰海部落。没有你,她会被银歌骑士团逮住,抓回巫师手下。现在你又觉得,没有你,她敌不过女巫的阻碍,只能回到部落来?”寒风似乎更烈,尤利尔坚持说下去。“我们都清楚!帕尔苏尔是什么样的人。她不会放弃。”
“给我闭嘴!这婊子养的根本不是人。”乔伊厉声说,“她早该得到教训。说到底,这都和你没关系。滚一边去,你这小兔崽子!你要是不明白她面对的是什么,就老实保持沉默。否则我把你脑袋拧下来,丢到悬崖上去!”
他的怒气吓了学徒一跳。“既然你这么焦虑——”
“把嘴闭上。”导师的声音奇特地平静了下来,与此同时,尤利尔感受到一阵令人芒刺在背的锐利目光。学徒忽然意识到,如果再说一个字,乔伊就会抽刀捅过来。他不是我的导师。
等他走后,索伦才敢冒出头。『见鬼,我以为他会动手』
尤利尔的感触比它深刻。梦境发出了预警,或许连梅布尔女士也无法拉住他。“我碰到了分歧点。”
『你的用词太不专业』指环要他解释。
“这么说吧,如今的梦境由记忆构成,但要让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他本人其实不乐意。”尤利尔告诉它,“否则梦便不会存在了。梦也是渴望的映射……一旦触及到他的矛盾情绪,梦境就有可能脱离轨迹。”
『轨迹?梦中不存在命运』
“没错。记忆的一切都已经注定,这是矛盾的根源。”
『你说的是主人这桩事罢?就梦中的表现来看,主人很重视那绿精灵,包括她的安危。他希望保护她,却又在这时候退缩』索伦指出。
学徒也想不通:“我猜他想让帕尔苏尔知难而退,但问题在于,她对困难并不陌生,把女巫用作威胁?实在不合道理。”
『你有你的道理』
尤利尔眨眨眼睛,没有回答。此刻的导师毕竟不是白之使……关于他的行为逻辑,学徒还有另外的猜测。“不管怎么说,他没必要为帕尔苏尔付出性命。也许他就是这么想的。”
『你认为主人后悔了』
“不好说。”自接触神秘领域以来,尤利尔从没能揣测使者的心思,但现在的乔伊或许不难看穿。
恐惧会扰乱人的心智,但将乔伊与之联系起来,这是尤利尔无法想象的。他望着摇摆的藤蔓,逐渐察觉内心被一种熟悉的情绪充斥。“尽管爱惜性命是人之常情,可在边境……唉,事到如今,我不希望他这么做。”学徒吐露。
『只是个梦』指环的态度丝毫不为所动,『你失望得太早了』
“你有你的道理。”尤利尔试图打起精神。想来他们并非同一个人。
『让我们换种思路。要是主人去找帕尔苏尔,梦境会照常展开么』
尤利尔一下愣在原地。
……
这是来自地底的寒意,在土石间酝酿、滋长,从岩隙中喷发,在夜空下徘徊。冻土苔原上的生灵有资格体会这种寒意,但帕尔苏尔来自北方的森林,是银溪和绿叶的孩子,于是希瑟将冬天作为她的试炼。
她即将通过考验。
风雪微不足道,寒冷的月光变得轻柔而温暖。痛苦只是幻觉,就像人对冷热的感知不过源自温差。当火种与自然融为一体,严寒和酷暑便都会从生命中消失。帕尔苏尔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但她全无畏惧。希瑟呼唤着我,祂需要我。那些传说与歌谣,那些过去的风声和絮语……噢,过去不再属于我。这是新的开始。
“我的神要求我这么做。”她冲动地渴望对夜空吐露心声。不知怎的,遏制情绪变得十分困难。“因为我一无所有,不怕失去。”
她不指望诸神给予回应,风雪里却传来人声。“这么说不妥当。”
帕尔苏尔转过身,在月亮下的雪崖间瞥见他的影子。从轮廓判断,这并非是个陌生人。有什么关系?所有人都将是陌生人。希瑟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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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一无所有,说明我是在浪费时间。”来人声明。
“据我所知,圣堂巫师总是在浪费时间。你的实验遥不可及。”
“这可说不准那。”阴影一阵蠕动。伯纳尔德·斯特林随意迈了几步,似乎在感应肢体的存在与否。“毕竟就神恩来考虑,三神总比一个神强,不是么?”
凡人不配拿指头点数诸神。“你永远不会理解。巫师和圣堂修士是两回事,早晚要分个高下。你们对诸神缺乏敬畏之心,斯特林。”
巫师并未现身。冰海部落距离玛朗代诺太远,不可能像在莫尔图斯一样自在。帕尔苏尔认得他的巫术,还是在奈笛娅分享了水银圣堂的知识之后。她望着他的影子,思索这究竟算不算完整的猎物。
“野神不值得敬畏。”巫师不在乎她的指责,说到底,他们连自己的三神都不尊重,何况希瑟?“你走得太远了,圣女大人,卡玛瑞娅才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