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不对,众人愕然抬头,瞳孔骤缩,纷纷露出痴相。
即便穿着一身利落劲装,长发高高竖起,也没人会错认年荼的性别,那皎如明月的面孔好像仙女似的,叫人不忍她跌落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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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将军、夫人”,长官带头,下面人有样学样,齐刷刷行礼。
“将军……”,典史忍不住多嘴一问,“怎么带夫人来这等脏污地方?”
布满铁锈的大门内是阴森潮湿的通道,处处都弥漫着腐朽腥臭的味道,暗无天日,唯有火把散发出昏黄微弱的光。
年荼白生生的脸蛋映在火光下,与这里格格不入。
踩在这样的地方走路,宗守渊都怕脏了她的脚,抱着她的手从下车起就没松开过,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手臂上,给她当人形坐骑。
年荼不好意思地朝引路的官员笑了笑,“偶然路过,是我心血来潮想来看看……”
正说着话,只听砰一声剧烈撞击声,猝不及防吓了她一跳。
宗守渊脸色倏地沉下去,立刻摸摸她的后背安抚。
“这些狗畜生!”,典史的神色也不好看,“今天到现在还没审他们,看他们是皮痒了!”
年荼循着声音来源望过去,好半天才看清楚那黑暗中是几个人,正用手上的铁枷锁链猛撞牢门,嘴里嚷叫着她听不太懂的语言,但听得出是在骂人。
他们都是两天前被俘虏的蛮人,在宴席上被放倒,心中充满怨愤,咒骂叛徒不得好死,咒骂宗守渊没有武德耍阴招。连着受了两日审讯,眼下见最恨之入骨的宗守渊出现在了这里,还抱着个女人,嘴里的污言秽语更是一连串地往外冒。
宗守渊听得懂蛮人语言,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
他知道年荼听不懂,还是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割了他们的舌头。”
典史被将军的模样吓到了,俯首讷讷应是,给狱卒使了个眼色。
“……宗守渊?”
一道干涩沙哑的声音忽而从牢房深处响起。
年荼听不懂其他,对自家伴侣的名字还是很敏感的,当即拍拍灰狼的手臂,示意去看看。
和方才那些充满斗志的蛮人不同,这间牢房里关的,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几乎软成一滩烂泥,歪倒在地上。
他说的也不是蛮人的话,而是语调略显生硬古怪的官话,“真的是你……”
宗守渊没理会他,只向年荼介绍,“这就是勐苍。”
年纪老大不小,一点英雄气概也没有,相貌也只是中流,不值得年年对他感兴趣。
“带着漂亮女人来这做什么?也要送给我吗?”,勐苍的目光落在年荼身上,忽而喘着粗气笑了起来,“你倒是舍得下本钱,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谋划不成、千里眼也落到我们手上?”
若不是那些叛徒献上千里眼,无论是他还是亚父都没那么容易信任他们,更不会中了圈套。
宗守渊有胆量用天下至宝冒险,他们输得不冤。
“这次又是什么计?美人计?”,他盯着年荼柔白精致的小脸,语气不屑,“都说你不爱美色,看来传言也没几分真话!”
“你的女人是很漂亮,但就算你让她陪我睡觉,我也不会归顺于你、出卖……”
“铮——”
一声剑鸣,锋锐寒光射入勐苍的眼,惊得他瞬间闭了嘴。
虽然是故意激怒宗守渊,想让他也割下他的舌头,以求一个早死,免去之后的审讯之苦,可当剑真的架在脖子上时,他还是两股战战,丑态毕露。
年荼的脸上自始至终并未流露怒容,对败者的挑衅毫不在意。
她顺毛摸了摸伴侣的胸口,安抚这头勃然大怒的灰狼,忽而垂眸淡淡开口,“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千里眼是我叫人做出来的,不止那一个。”
“现在我手上少说也有几十个望远镜,随意拿出一个做饵,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本钱。”
就算计划失败了,也无所谓。
“……你说什么?”,勐苍仿佛遭遇了迎头痛击,整个人陷入呆滞。
他努力观察面前所有人的表情,想从他们脸上看到说谎的痕迹,却绝望地发现找不到一星半点。
不、不可能。
如果这是真的,那捧着个千里眼如获至宝、彻夜难眠,又因此沦为阶下囚的他算是什么?岂不是个笑话?!
漫长的呆滞过后,他好像疯了,又哭又笑,癫狂咆哮起来,满嘴叽里咕噜说着蛮族话,用脑袋咚咚撞墙。
精神攻击的效果比物理攻击更猛烈。
阿隆使尽了手段都没撬开勐苍的嘴,他在精神崩溃后自言自语,就泄露出了很多有用信息。
不出几日,探子就找到了勐苍亚父的行踪,当日逃跑的蛮人果然都聚集在了他的身边,听他调遣。
“他们如今还躲在霞光岭,却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那里两侧都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只有可容一人通过的小路,还被他们用石头堵上,派人日夜看守着”,探子向将军汇报时,想到那狭窄陡峭的山沟沟,就忍不住愁得抓耳挠腮。
如此滴水不漏的天然防御,纵使兵马再多,也无法强攻,只能智取。
可是同样的把戏不能再用第二次,蛮人刚上过一次大当,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不可能放松警惕。
年荼在旁听着,悄悄用手指勾了勾宗守渊的掌心。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