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人沉重的尸体倒在她脚边,腥臭血液正沿着岩石缝隙蜿蜒而来,在离她华贵裙裬三寸处凝成暗红色的溪流。
右手指甲深深抠进泥土,她忽然想起成为傲慢魔王那天的情景:十二道魔焰天阶自深渊升起,熔岩在阶下沸腾如臣服的兽群。
她踏着历代魔王的颅骨登顶时,右角镶嵌的紫晶王冠正灼烧着灵魂,将先祖们积累千年的傲慢注入血脉。
那些跪伏的魔族长老们说,这是恩赐。
可现在那些恩赐正在血管里尖叫。
断角截面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泛着星辉的紫色光雾——属于魔的核心魔力正在消散。
米瑟莉试图抬起左手,却发现指尖在不受控地痉挛。
原来这就是败北的滋味,比她想象中更苦涩粘稠,像吞下了整片凝结的夜色。
凌星斩杀米诺陶弥斯前的最后一瞬突然刺入脑海。
那人族少女分明满身伤痕,眼神却清明如初升之月,与此刻倒映在血泊中的自己截然不同。
米瑟莉望着水面摇晃的倒影:散乱银发间支棱着残破的角,染血的嘴角扭曲着不甘,曾经永远高傲扬起的下颌此刻正枕着肮脏的碎石——活像被扯断翅膀的夜枭。
“不过是低等种族的...”
她下意识要吐出轻蔑之词,喉咙却像被什么扼住。
牛头人临死前错愕的表情突然与记忆重叠——三个月前在魔宴上,她也是这样随手捏碎了某个小族首领的咽喉,只因对方敬酒时溅出了半滴红酒。
当时萦绕周身的紫雾,此刻正从断裂的角中丝丝缕缕地逃逸。
夜风卷来泥土的气息,米瑟莉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崩解。
她终于看清那些缠绕在魔核上的荆棘:每根尖刺都是被她践踏过的尊严,每片叶子都印着轻蔑冷笑的面孔。
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傲慢王座,原来不过是搭建在流沙上的水晶宫殿。
断角处的剧痛突然变得尖锐,她看见逸散的魔力在夜空中勾勒出诡异的图腾——那是初代傲慢魔王用血留下的诅咒。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读懂那些符文:傲慢是蜜糖亦是鸩毒,当你开始享受俯视众生的快感,双足便已深陷永劫的泥沼。
凌星将米瑟莉带回时,月光正穿过小院的窗棂。
柴绘贞躺在床上,发间凝结的能量发出的光随呼吸明灭,宛如被封印在琥珀里的蝶。
米瑟莉最终选择了帮忙,客观上凌星救了她,并且她现在完全无法从凌星手里逃脱,更不用说跟她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