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几个下人离开,随手还将他揣着兜里的几个铜板也都摸走,焦大过了许久,方才翻了个身,眼睛直直的盯着头上的茅草屋顶,心神渐渐游荡,似乎回到当年的边关的战场上去:
边关是真的冷啊,那时候瓦剌虽然没了,可是杜尔伯特部和准格尔部仍然强盛,年年扣关,他跟在太爷一道,要出去打草原蛮子,不料那些蛮子狡猾,竟打了败仗。
太爷受了伤,伤的很重,走不得路了,是我一路背着太爷杀出来,又到处找吃的找喝的喂给太爷吃,我自己吃烂肉喝马尿,才把太爷带回来。是了,就是因为这场败仗,太爷才没能像西府里太爷一样,又成了国公。
太爷那时候跟我说,要与我同富贵,我其实也没当真,我是太爷的亲随,这些是我该做的,只是想着,好歹我立了功,不说富贵,总该给我养老,叫我老了能有几天好日子过才是。
太爷怎么早早的就走了呢?敬老爷好端端出了家,留下这么一窝子畜牲来,叫焦大看的伤心。
他们这样欺侮焦大,他们把焦大的恩情全都忘了......
难道我当初跟着太爷打仗,就是为了这么一窝子畜牲不成?
焦大渐渐迷糊起来,他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他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拼了命要把贾代化救出来,心思越飘越远,恍惚间他又看见贾珍在纠缠秦氏,贾蔷似乎又在抓住马粪要往他嘴里塞,贾蓉又对着他痛打起来。
焦大只觉得浑身发冷,似乎比当年在草原上还要冷的多。颤巍巍的爬下床,将那酒坛子从床底下刨出来,揽在怀里:
他又把酒坛子揭开,想着要不然干脆喝死了一了百了,只是眼见坛中也没剩多少,万一没喝死,只喝出一场大病来,岂不是白受罪?
因而又打消了这个主意,抱着坛子斜靠在床头,怎么狗喝死了,刘三也出了事,倒就剩我一个人,啥事也没有呢?
焦大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么坐在那里想了一晚上,直到又过了一夜,天光渐渐爬上屋顶,透过头上茅草间的缝隙,探进几束光来,照在焦大眼前的空地上。
焦大恍然大悟,是了,这必是太公保佑,专叫我渡过这劫数,让我替他收拾了这一窝子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