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薛蟠长叹一声,脸皮都缩起来,倒像是受了好大委屈,对薛姨妈道:
“妈妈和妹妹成日里说我不长进,如今我长进起来,你们又不乐意。
你道我是要把香菱送给哪个,可不正是前儿才从府里搬出去的衡兄弟?
昨儿我与衡兄弟一道吃酒回来,路过他如今那宅子,便觉得冷清。
妹妹也常说的,衡兄弟将来必有一番前程,如今他搬出去,咱们倒也没送什么礼。
他也不缺银钱,咱们若送个金银什么的,只怕人家未必能记在心里。
可巧如今他身边服侍的人倒不多,趁着这个机会把香菱送去,往后他看着香菱,岂能不念咱们的好处?
我也是一番苦心,为家里着想,妈妈您想,那衡兄弟原与我们也没什么亲戚关系,若不着紧着些,往后他显贵了,谁还记得咱们是哪个?
他日后身边往来的都是官人,咱们与他如今与他绑在一道,日后常来往,自有咱们的好处不是?”
薛姨妈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小溺爱,眼见薛蟠一日日的仍不争气,几乎都快要去学姐姐求神拜佛去了。
但凡是薛蟠要说自己长进的话,他敢说,薛姨妈就敢信。
想想左右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若果真能叫薛蟠和衡哥儿来往,不说往后结识多少御史翰林的,便是学个三五分的,也是天大的好处,便也软了口风,只是又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给他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
虽是松了口,仍气恼道:
“我也不管你今儿这番歪理是真是假,且由得你去,只是你记着,就只这么一回,要是还有下一遭,你也别来跟我扯这些,趁早把家里的家业都送出去,咱们娘儿三个一块饿死也罢。”
薛蟠见母亲缓了口气,自然连连点头,担保再没有下一回了。
宝钗见此,便暗叹了一口气,他是素来知道自己这位哥哥口中的话,一向是十分只能信三分的。
如今虽是有一番歪理,也不知其中内情究竟如何。
只是一则薛蟠才是家主,自己这个做妹妹的,原也只能劝诫一二,倘若果真与薛蟠拧着来,便是失了本分。
二则,倘若薛蟠果真能因此事有一分的长进,便也不知胜过一个香菱多少了,况且香菱去了林家宅子,对她也未必不是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