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这样说,林思衡便不好转身就走,只得一边坐在那里品同喜刚沏的茶,一边等宝钗来见。
不多时,宝钗便转出来,身上仍是一件半新半旧的粉红褂子,衣着素净,不施粉黛,一看见他,也先笑道:
“刚刚还在后头屋子里描花呢,倒不曾得知衡兄弟来了。
听同喜说,衡兄弟今日是来面辞?”
“正是,如今既过了殿试,授官在即,再住在府里,便有些不妥,也容易招惹闲话。
因此另买了别宅,今日便搬过去了。”
宝钗也只点点头,面色平淡得笑道:
“衡兄弟少年高中,来日前途不可限量,慎重些也是应当。”
薛姨妈又问道:
“衡哥儿将往何处为官,心里可有数?”
林思衡点点头道:
“虽还未定,此番因皇恩浩荡,侥幸得了个一甲出身,大抵便是翰林院和督察院两处了。”
薛姨妈虽是妇人,也知国朝为官,素有“非进士不翰林,非翰林不入阁”的说法,翰林的贵重便可见一般。
前些日子听别人也说起,衡哥儿少年高中,将来说不定便是首辅,起码也是一任阁老。
当时薛姨妈便有些动容,如今听林思衡自己也说可能要去翰林院,心中更是暗暗咂舌。
宝钗低头陪坐片刻,又略略说几句话,林思衡便起身告辞。
薛姨妈领着宝钗,两人一道送至院门方回。
母女两又回去坐下,薛姨妈连连感慨道:
“谁曾想这孩子这样出息,怎小小年纪竟就高中了?
他今年才十六,若不犯什么事,少说有五六十年的官好做,乖乖,这还得了?
如今就是翰林,五六十年,熬也熬出个阁老了。”
宝钗低头片刻,对薛姨妈道:
“总归是别人家的事,不与咱们相干,他虽也叫母亲一声姨妈,不过是跟着林丫头一道的说法罢了。
毕竟不是真个亲戚。
况且就是亲戚,也有个亲疏远近的说法。
母亲与其关心衡兄弟的前途,倒不如多想想哥哥和家里的生意才是正经。
这个月又有两处铺子报亏空,哥哥却只是不上心。”
一说起薛蟠,气氛陡然一滞,母女俩又一块愁眉不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