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枯不想扰他们雅兴,绕去香樟林间。
这时,有人从后抱了她个满怀。
长臂一紧腰身。
“怎么,在寻我?”
他话里带笑,凉气撩耳,下巴耷在望枯肩,妄图将己身嵌进她身里,还有嗅来两口女香的贪婪——
也只有休忘尘了。
在外,他着绀色狐裘,墨色浓抹他眉间。再衬火光,就像那磐州里,腰缠万贯、常有女眷赠花的小侯爷,里里外外都是一句俗称——“贵人”。
望枯举剑向后:“休宗主,放开我。”
休忘尘就此捉来她的手,往自己的衣襟里藏:“如此冷得天,却不愿穿衣,我也只好觉得……你是向我讨抱了。”
既已送上门了,望枯自要小试牛刀,伤他几回。
这回捅他心口,休忘尘笑着受下,还得寸进尺地拉开身上的狐裘,双腿分开半寸,将望枯单薄的身偷偷擒入怀中:“风大,想做何事都往这儿来,嗯?”
望枯面无表情,此处不行,又抽剑往肋下刺去。
休忘尘这回才闷哼一声,却夺来望枯的手。从袖口拿出帕子后,小心替她擦着掌心。
休忘尘百依百顺得不像话,喃喃自语:“我说今日揣来此物定有用,本想着,你马马虎虎,吃快了会弄脏脸,备着一个总归无错。不曾想也能用来擦血,倒是值当。”
望枯不答话,本欲抽身,但休忘尘下了什么禁制似的。她一想动弹,双腿就发软,要往他叉开却笔直的腿上倚。
休忘尘像是得了令,依树而滑地而坐,绵雪垫背。
盘着腿不为别的,就为望枯把这若有似无的依靠“坐”实了。
“我也是个好面子的,除夕夜给个小修士捅了,还是两刀……”休忘尘摇头笑,“任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莫要挣脱,过会儿就还你自由身,姑且委屈你一阵了?”
那低眉顺眼、专心致志的模样,像是伺候什么主子。只是这主子,是掌中物,如登台啁哳的皮影。
却偏偏不是“望枯”,也不能是望枯。
好在,她话还能说:“我是无论如何都杀不了你吗?”
休忘尘:“杀我?多的是法子。”
望枯步步逼近:“你一直知晓骨灰肤玉里有她人魂灵,是不是?”
休忘尘将她掌心翻来覆去地看,确信擦净了,才重看尘寰,摆弄眼前人的发丝:“错了,骨灰肤玉是人的骨灰烧制而成,那可不是什么魂灵。你所见的,就是玉的本身。”
古丝即是那上古法器的化身。
休忘尘就是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是故意为之,且不道缘由。
望枯愤慨到了今时,已让心绪碾落成雪。
像粉身碎骨的玉兰花,葬在离天一步之遥的峰峦,敬颂旧年。
望枯昂首看天:“但你还是杀了她。”
还断送她苦苦追寻的片缕真知。
休忘尘依恋地拥着她:“我只是杀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救了我此生唯一不舍的姑娘。人有私欲,我何错之有?”
说罢,他抱着她,向人声鼎沸中走去。
“团圆饭就该团圆,不是吗——望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