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客栈老板哼了声气:“跟谁打不是打,反正最后遭殃的不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这不,还没开始打呢,那北境军前阵子就开始到处征兵征粮了,今年大家伙收成本来就不好,他们这么一闹,这大过年的,都没几家能揭得开锅了。”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些窘态道:“说起这个......江老板,不好意思啊,咱们家里也没多少吃食了,招呼不周,得委屈你们了。”
江昊十分通情达理,冲他笑了笑:“没事,我们就借贵店睡两天安稳觉,至于吃的,您有什么就给我们拿什么,能填饱肚子就成,我这些兄弟也都走南闯北惯了,不挑。”
客栈老板没想到在这节骨眼还能遇上这样的客人,拍着胸脯连声保证没问题。
“不过你方才说征兵征粮,可我们刚刚一路过来也没看到有官兵啊?”江昊又把话题拉回来。
客栈老板也没多疑,毕竟是生意人的,看他们那大箱小箱的,估计带了不少货品,担心会不会被抢,于是道:“你们来得巧,就三天前,那天中午开始,他们不知道怎么了,原本满大街走动的士兵突然全撤走了,我们估摸着可能是这仗突然又决定不打了,可没个准话,乡亲们心里打鼓,没底儿,所以上街的人也不多,不过别的咱也不说,要是能让咱们安生地把这年过完,也挺好的,您说对不?”
江昊随口应和了两句,没再继续追问,道了声谢,就上楼回房了。
一关上门,他脸上那摆出来应付人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客栈老板刚才的话在他心里来来回回,隐约翻腾出一丝不对劲来。
北境军明抢暗夺地压榨了这隆晏城的老百姓个把月,这么巧,偏就在他到这里的前几天就歇了火?
他心里直觉这事有猫腻,心念一动,在两边墙壁上颇有节律了敲了敲,没多久,就有四个人出现在房门口,他把人让进来,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是沉声交代:“今晚我去探查一下情况,你们不用跟着。”
言简意赅,没有说明要探查什么,要去哪里,那四人却像是已经了然,点了点头,各自又离开了。
客栈老板亲自挨个给每个房间送了热水和一盘馒头,江昊接进去之后顺道告诉他自己准备休息,让他晚饭也不用送了。
老板乐得省事儿,连声答应。
江昊确认门口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回屋。
摆在桌上的馒头白胖滚圆,连同水壶的热水一起,冒着腾腾的热气,在这北方冬日的天寒地冻里显得格外具有诱惑力。
江昊却只是看了两眼,从随身行李的油布包里掏出一块干粮,干巴巴咬了两口。
眼下敌我难辨,脚踩在别人的地界上,行事不得不小心一点。
嘴里的干粮噎人得很,他也无所谓,食不知味地嚼着,生咽了两口,倍感糟心地把掰了一半的干粮扔回油布包里,胡乱裹了两下往旁边一推,看着近在眼前却不能喝的热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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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了个水壶打算出门找点干净的水,不经意间一眼瞥到角落一个老鼠洞里探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他灵机一动,闪电出手,拎着那倒霉老鼠的尾巴提溜到眼前:“小东西,便宜你了。”
他从房间里翻出个篓子,把那老鼠罩在里面,拿了两只小碗,把水壶里的水和盘子里的面包各分出一点放进去,等它吃完后又过了半刻钟,确认它没有异样,才放心地就着温水塞了两个只剩一点余温的馒头。
吃完后拍掉手上的馒头屑,心满意足地往床上一躺,闭上眼准备休息。
只是他闭了眼没一会儿,忽然低笑了一声,睁开眼看了看桌上困着老鼠的篓子,自言自语:“自讨苦吃。”
北方的冬天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就已经没什么人的街头入了夜就变得更加荒凉,傍晚时候下过一场小雪,掩盖掉了路上原本行人的脚步,整座城看起来像是从未有过人迹。
江昊裹了一身融进黑夜的劲装,哈了一口气:“真冷啊。”
话音裹着他嘴里呼出的一口白气留在这冬夜里还没散尽,人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距离隆晏城五里外的军营灯火通明,营地外围每隔五步就设有一个岗哨,天清气朗,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加上熠熠跃动的火光映照,眼神好一点的连邻岗同伴脸上有几颗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江昊隐蔽在一个灌木丛后一直等到后半夜,才无声无息地从来路返了回去。
等再回到房间后,他仔细检查过门窗,确认都反锁好后手法粗暴地在脸上揉搓了两下,扯下脸上因为抵不住这酷寒而有些脱落的面具扔到台子上。
露出的那张脸分明就是莫庭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