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仁增的妈妈卓玛阿妈说,这里的佛祖很灵,雪山会保佑她的每一个孩子,卓玛阿妈总会为她的孩子祈福,想想仁增和央吉,宋晏辞决定信一次。
“我们朝天叩拜,向雪山和佛祖许下自己的愿望,添香火,做功德,祈愿我们的孩子,爱人和亲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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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嘎大叔说,“走投无路的时候,人总要做一些事情,你看顾家阿叔,他也不信这个东西,可当年小阿己病重,小阿己的爸爸每次执行任务,他也会为了他的孩子去叩求佛祖,其实,我们求的从来都不是具体的结果。”
“那你们求的是什么?”宋晏辞问。
“这里啊。”
卓嘎大叔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用他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我们人太害羞了,许多话说不出来,许多难过也没办法表达,这里装太多不好的东西,人就会垮下的,佛祖会聆听任何人的痛苦。”
“所以佛祖就是听人倒苦水吗?”
卓嘎大叔笑了笑:“算是吧,求佛的人总有人力难为的苦。”
“那佛祖得有多苦?”宋晏辞问。
卓嘎大叔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笑了笑,摇头说:“到时候你抬头看看就知道了。”
带着这个疑问,宋晏辞见到了客栈老板的妈妈。
那是个脸上沟壑纵横的阿嬷,她身上的藏袍并不多么干净,可她的眼睛那么慈祥和干净,看到宋晏辞的时候她笑着,手上的转经筒还在转,叫人倍感亲切。
她对着宋晏辞说了一句藏语。
宋晏辞没听懂,侧头问身边的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说:“我阿妈说,谢谢你千山万水来这里,希望你在这里得到平静。”
“借您吉言。”宋晏辞朝她弯了弯腰表示感谢。
宋晏辞跟着这位慈祥而又沉默的老人一步一步地往塔尔寺走。
彼时雪还在下,不多一会儿宋晏辞头上就铺了一层雪,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的焦躁,难捱,悲愤,所有在钦城无法用语言或者暴力难以抒发出来的情绪,在这一刻,仿佛都从他的身体里散开了。
他们一路缓缓而行,身边老人手上的转经筒从未停下,她一直轻声念着经,宋晏辞听着,像是吟唱一首抚平人心的藏语歌。
他们一路见到了很多朝圣的人,腰上绑着绳子,拽着孩子的母亲,带着孙儿的爷爷,为自己而来的瘸腿男人,独自一人的藏族阿妈,他们浑身铺满白雪,却依旧虔诚地完成每一个长头,不断站起,跪下,匍匐前进。
看着这样的场景,宋晏辞没来由地鼻尖酸涩,他心里清楚,这是信仰给他带来的震撼。
这世上人人都有所求,宋晏辞只求顾己平安。
宋晏辞想,是不是他也要如此,才能显得自己诚心?
他缓慢地问身旁的老者,花费了一点时间才让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老人却摇了摇头,她指了指心口,连说带比划地解释了很久宋晏辞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们都是走了很远的路而来,他们的信仰是最最干净的,而且磕长头是有讲究的,这不是一时兴起的事情,临时起意是对佛祖的不尊重。
总而言之,不管多么虔诚,宋晏辞并不合适。
宋晏辞为自己的莽撞低声道歉,老人忽然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天色渐亮,他对上老人那双慈爱又干净的眼睛,她遥遥地指了指塔尔寺的方向,又笑着朝自己摇了摇头。
她又说了一句话,宋晏辞一开始没听明白。
过了一他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不是笑他的无知和莽撞,而是想告诉他:不要因此而感到歉疚,也不要觉得自己不够诚心,这世上的人走那么多条路,到头来修的都是自己的心,佛祖眼里,众生平等。
他们带着一身风雪走到塔尔寺,远远就听到了一声声的诵经声。
老人停下来,一字一句地告诉宋晏辞:不管之前如何,既然来了这里,就虔诚地相信神明。
宋晏辞认真地点头。
他跟着这个老人,无比虔诚地点燃每一根香,跟着她的动作,无比虔诚地将心中的愿望带给神明。
神明啊,望你保佑我的爱人平安,望你保佑她这一生所有皆有所得,愿你保佑她在意的一切都安安稳稳。
他在暴雪中一步一叩,跪完了庙里所有的神明,所求所愿,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神明啊,愿你护佑我的爱人。
要离开的时候阿嬷拉着宋晏辞走到一个地方,她指着几盏长明灯,又担心自己说话宋晏辞听不懂,扫了两圈,抓来一个熟悉的沙弥,用藏语说了好长一段话。
那沙弥将藏语翻译给宋晏辞:“这几盏长明灯是卓嘎大叔他们替顾老爷子供奉的。”
宋晏辞反应过来,这是他们代替爷爷,给那些牺牲的长辈跟顾己的妈妈和奶奶供奉的。
爷爷不信佛,只能通过卓嘎大叔他们来做这件事。
“还有那里。”沙弥又指了指,“火仁和他朋友的长明灯在那里。”
宋晏辞给每个长明灯又添了油才走。
踏出最后一间佛堂的时候,宋晏辞的目光被前方的人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