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李腾空道:“天下大乱,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有他的事做,我亦有我的事。”
李季兰道:“我之前总是怪薛郎把你抛在河东这么久,如今才知,他在长安这般凶险,倒是错怪他了。”
“我想去哪,自是去得,岂是他抛不抛的。”
李腾空依旧是那油盐不进的清高态度,只是到了解县以后,连着两夜,她都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过了两日,颜季明、元结等人决定带着解县留守的兵马渡过黄河,支援长安城。李腾空原本也想去的,却知自己不宜再添乱。
在常山之时,她执意回到薛白身边,结果遇到了叛乱,终究是让她感到有些惭愧,这次遂安心等在解县。
是夜,她与李季兰还在驿馆中捣药,隐隐听到了远处传来了呼喊声。
“捷报!捷报……”
“腾空子,听到了吗?”
“走,去看看。”
她们赶到驿馆的大堂,只见独孤问俗、杨齐宣等人已经到了。
“长安……长安守住了!”
“真的?”
“是!”
之后他们说的各种消息,李腾空也顾不得听,只想知道更多关于薛白,以及她的亲人的消息。心里想道:“季兰子,你怎么还不问啊。”
终于,没等李季兰开口,更新的情报就到了。
“是北平王!郎君是北平王了,他率兵守住了长安!”
“北平王风头无俩,已是戡乱定兴的最大功臣!”
“……”
听着薛白在长安的功绩,莫说李腾空、李季兰心中崇拜,就连杨齐宣都感到敬仰,除了敬仰之外,他还有一种终于下注对了的惊喜。
“北平王。”杨齐宣喃喃着这三个字,已无法估量薛白的前途。
他发现,自己眼下最想要的就是追随薛白。甚至觉得以前总喜欢的美丽小娘子真是太浅薄了,红颜易逝,大丈夫当开创一番大事业,才是最有满足感的。
往后,整个家族都将以他为荣,他的名字将写在这一代的家谱上最重要的位置。
这边杨齐宣还在狂喜,却有下属忽然入内,禀道:“崔众入城了。”
“崔众?是谁?”杨齐宣大为不解。
“是王承业的人。”独孤问俗沉吟道:“他已投靠了忠王,此时如何会入城?”
“何意?”
“忠王指责郎君是叛逆,势必不愿看到薛君成功守住长安城。崔众此时来,总不会是来支援的。”
杨齐宣这才意识到不对,问道:“那他是?”
“他如何入城的?”李腾空忽然问道。
杨齐宣这才想起来,连忙派手下人去探。
好一会儿,那人才回来,还未开口,李腾空忽问道:“可是李史鱼放崔众入城的。”
“是。”
独孤问俗大为惊讶,问道:“你没看错?”
“他没看错。”李腾空道,“想来,李史鱼很早以前,就是忠王的人了。”
“什么?!”
这次惊得跳脚的人是杨齐宣,以一种不可置信的态度道:“怎么会?李史鱼不是北平王亲自策反的吗?”
总之,他是亲眼看着李史鱼从安禄山的幕僚转变成薛白的人,此后这段时日,一直在为平定叛乱而鞠躬尽瘁。
一个原本的叛贼,能做到这种地步,若不是出于对薛白的忠心,又能是因为什么?
“旁人不记得,我却恰好知道,李史鱼正是被我阿爷贬谪的,阿爷也并未冤枉他,很早以前,他就是忠王一系了。当时,忠王还是太子。”
李腾空开口道,说着,看了刁丙一眼。
其实在太原之时,就是她让刁丙去问一问,是谁要接她们回长安。她不认为这出自于薛白的命令,心中还暗想“薛白才不会这么急着见我”。
得知是李史鱼的主张,她便留了心。因她有段时间与薛白一起处置相府的公务,看过李林甫的公文、名册,见到过李史鱼是李亨的心腹。一开始,薛白定然也是知晓此事的,所以,笃定能从叛军那边把李史鱼策反过来。
若依着薛白当时的计划,把叛乱扼制在初期,他有足够的时间把李史鱼从李亨的人变成他的人。但后来发生太多事了,潼关失守,天子出奔,李亨称帝,接着,薛白与李亨的矛盾突然爆发出来。
这种情况下,李史鱼必然是选择李亨的。
“我信李史鱼必然忠于大唐社稷。”李腾空继续道,同时看向独孤问俗,点了点头,道:“但他只怕被忠王欺骗了,许多事不知真伪。”
独孤问俗长叹一声,道:“叛乱以来,圣人、庆王、忠王、北平王的所作所为,我等尽皆看在眼里,我没想到,他竟还会做出这般选择。”
杨齐宣原本有些狐疑地看着独孤问俗,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李腾空道:“崔众来者不善,请独孤公去劝说李史鱼,请他回心转意,可否?”
“好。”独孤问俗道,“盼老夫能不负所托吧。”
“独孤公小心。”李腾空万福道。
“李娘子保重。”
说罢,独孤问俗看了刁丙、刁庚一眼,大步而去。
杨齐宣看着他的背影,方才道:“他是李史鱼的妹夫,信得过吗?”
“信不过。”李腾空道,“没发现吗?正是他以言语诈走了颜季明、元结等人,使他们急着去救长安。他们最开始就全都是李亨的人。”
“这这这,那他们要做什么?”
“解州不仅是河东往关中的要地,又有盐池,王承业怎么可能不为李亨拿下?”
杨齐宣一细想,背脊发凉,喃喃道:“也就是说,在河北这段时日,独孤问俗、李史鱼早与王承业联络了?那,那那那,李晟,李光弼……我们快逃吧?!”
“不逃。”李腾空道,“这里是解县,是薛白经营已久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还吓不走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