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五分钟即可在房前屋后收获一顿丰富蔬菜的陈家村,落叶填满了田块间的灌水渠,远远可见杨树梢上张扬霸气的麻雀窝坐落在空树枝间。
刚进村口,孙泥克和舒婵就不住地看对方,以求同感。
这个村子实在太过眼熟。
“那个死去的肚皮上有疤痕的老头!”在走过那些当初被狗追的巷巷道道时,孙泥克记忆深处的刻骨铭心以一种别样的滋味涌现出来。
鄢蛰最该说点什么,当初让孙泥克他们来这里的是他,现在带着十一人风尘仆仆赶来的也是他。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也毫不掩藏他对孙泥克的话毫不吃惊的痕迹。
“王叔叔”,鄢蛰的反应在孙泥克的意料之中,如果他选择说,那么就绝不会只说眼前这件事,如果他不说,那么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吭声。所以孙泥克回头等着后面的王柏塬。
迎面的夕阳在王柏塬的脸上打出一坨一坨的阴影,绚烂如晚霞也没能装点他那张阴骘的脸。
“王叔叔,话说当初我们在火车上一通乱打,后来你有没有跟踪跟我们到这里?”
“当然没有”,如此认真的话,王柏塬脸上的表情却似笑非笑,“我记得当时就跟你们表明过,我是去找舒婵打架的。”
刘矣辛走在中间,前头有带路的鄢蛰,后面就是孙泥克和王柏塬,她先是留意着鄢蛰的反应,然后是孙泥克和王柏塬的对话。
“怎么着,你们当时发现了我们的人?”刘矣辛回头似是开玩笑般说道。
“说不清楚!”孙泥克回头寻舒婵,舒婵却是有意落在最后头,“现在想来,还是摸不透他们的路数,况且是当初愣头青几个。”
“就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孙泥克正欲沿着刘矣辛的提示回忆些有用的细枝末节,前方忽然传来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且越发逼近。
脚下的路虽然宽敞,但前方是一房屋拐角处,尚不清楚拐角的另一端是什么情况。正当所有人都将脚步慢下来的时候,前方突然钻出一个人影,双手一把抓住墙角,一拉一推,借力往前方拼命跑出来。
那人没料到墙角这头会有一群人迎面走来,所以露头的那一下惊得“啊”地大叫一声,但当下即刻反应,右边一把扯住当头那人的衣服,已经被甩出去的小小身体就着这股劲又荡了回来,直钻人家身后。
被这突然出现的人这么一扯一拽,鄢蛰被连带了两个踉跄。
“你一个捡来的,白白害了他一辈子,现在还要来嚼什么舌根宝贝,愣是弄得家家鸡犬不宁,看我不打烂你的嘴,那么多书都读到牛屁眼里去了!”
鄢蛰这边才被一个人拽住,把他当挡箭牌躲在他身后,那头很快就冲出几个妇女,有的掰他手,有的撕他的衣服,有那又高又壮的东荡西晃在他面前蹦跶着企图摁住他的肩直接抓住躲在后面的人。
“我说你出不出来,看老娘不扒光你那一头黄毛!”
几个女的以鄢蛰为中心玩了半天猫捉老鼠,鄢蛰被撕扯得头昏眼花,几次三番想要怒斥这群泼妇,但又不知跟几个女人该骂些什么好,现在更厉害了,两个女人在鄢蛰一左一右,已经丧失了跟后面那人你追我赶的耐心,急躁地想直接摁翻鄢蛰,践踏着他撕了躲在他身后的人。
“我说……”
咣张——咣张——
鄢蛰好不容易开口,刚说出两个字,就迎来了两个巴掌,一左一右扇得他异常冷静。
身边的吵吵嚷嚷有层次地平息下来。
从刚一开始就在旁边猴急成一团,但又不知从哪里下手,才能从一群肉乎乎的妇女中解救鄢蛰的尤洋洋呆了。
认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鄢蛰如此狼狈过了?
那几个自知犯了错的妇女再不敢造次,嘴里嘟嘟囔囔哼唧着一些自我开脱的话,大多也都是说些不知道前方有人,或者反怪鄢蛰搅和进来之类的话。
鄢蛰能怎样?还能上去揍回来不成?只能自认倒霉,尤洋洋刚要赶过来安抚,他甩了甩散落在额前的头发绕开那几个妇女朝前走去。
“你是陈芸黄?”鄢蛰没走几步,就听后面舒婵说道。
舒婵这么一说,大家纷纷朝她那里看去。刚刚经过她身边,企图趁这个机会溜走的陈芸黄再次不幸地被所有目光锁在了原处。
“哟嚯,真的是你!”毕竟是姑娘家,陈芸黄把头压得很低,也只有元筱勤这样年龄比她还小的小姑娘,才方便蹲在地上往上仰视她的脸。
既然都已经被拆穿成这样,陈芸黄只好抬起脸来面对,“呵呵,呃,呵呵呵,你们认识我?”
她这一抬头,所有人才认真去瞧这张脸,果然,这就是当初他们对着照片在广场上茫茫人海中一个一个排除寻找的人。
“刘漪五给我们的信息指向了这里,而你之前带着我们去Y市寻找这个姑娘,最终这两条线索竟是一条,看来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在确认过眼前这个姑娘的确就是陈芸黄后,刘矣辛对鄢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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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刘漪五是故意的?”听到刘矣辛在身后如是说,孙泥克转身跟他俩人说道。
“你是说刘漪五有阴谋吗?”刘矣辛看了一眼鄢蛰,对孙泥克说道。
“大胆假设总没坏处嘛!”田柒合也转过身来。
“可是,陈芸黄是我们根据程度行李中那块绢布兜兜转转查到的消息,而且那块绢布上标明的小山村并不在这里,虽然离这里很近,但是一千年的时间,因为地质灾害等原因,那里现在根本没有人烟。”
“你都说了那块绢布是从程度身上得来的,能保证是第一手的消息,不是有人故意造假吗?”王柏塬抱手问道,他脸上总透着股坏劲儿,让人觉得他话中有话。
能!鄢蛰非常肯定这点。可是他怎么能说,怎么能说得清楚。
鄢蛰沉默着。并不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王柏塬问得哑口无言了,十一个人,十一个心思。
“我当时在将明未明等舒婵,后来听说蛰哥外出好多天,应该就是为了去查这点线索,真是辛苦了,不过你一个人去的吗?”不知道怎么就扯出程度来了,他始终是李夕桢他们心中的意难平,一个年轻的生命,世上那么多好吃的他都还没有吃过。只要一想到这点孙泥克就觉得自己像仙人掌般浑身是刺。
“当然,我有帮手!”鄢蛰说道。
“你的帮手去过红线头吧!”鄢蛰话音刚落,孙泥克就厉声问道。
这两句话接得紧,音调语气更是有强烈的反差,空气密度一下子被压得很大。
鄢蛰吃了一惊。他没想过孙泥克会这么不折时机地说出这种话。
“嗨——嗨——”人人各自心怀鬼胎,没人愿意破局,更不愿看上去像是在投某种赞成票,丁蚁却突然朝陈芸黄喊道。
这时候大家留意到这姑娘已经偷偷溜出有一段路了。那几个妇女见打了人,也不敢多做逗留,悻悻地一步步试探着早走了。
这陈芸黄见危机解除,也趁着大伙不注意先是往后退,后来干脆转身就走,若不是丁蚁人间明白,有一份置身事外的心,她早跑远了。
陈芸黄嘻嘻笑着站在原处,“我看你们在说要紧事,我一个外人不太方便,所以先走一步?”
“你可不是外人!”刘矣辛哈哈一笑,走过去就牵住她的手,亲密得如同一对小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