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300公里。
鄢蛰的车像是发疯了一般在高速上飞驰,每一秒每一刻,都有下一秒下一刻就会挣脱这该死的地心引力,然后全世界都变得静寂无声,下一秒就能骨肉变成稀泥和着热血,抛洒在高速路两旁的草地上的激烈感触。
就像那些年和权嵘一起在这条路上嘲笑过的牛拉稀。
那时,还只有一条二级路。那时,尚且有羞涩的姑娘靠在他的臂弯。
C市的邻市,这是权嵘读大学的地方。
一个老旧小区,这里有鄢蛰和权嵘一起买的一套九十多平的房子,名字是权嵘的。
本科毕业后一年买这套房子,全世界只有他俩知道这原本是计划中的婚房。
那时相爱是认真的,那时许下的诺言是决心要一生守护的。
八栋四单元30层楼60间房子,傍晚时分一个男人走进了单元楼,那时家家户户的厨房都是菜下油锅时的滋油声。
702除外。
晚上十点,每一层楼或有淋浴声,或有电视声,或有做宵夜的声音。
702除外。
一如过去那么多年。
深夜,最后一个房间的最后一盏灯熄灭了。
一分钟后,这个房间加入了鼾声四起的阵营。
702除外。
一个小时后。
702发出了男人的凄哀呜咽之声,七八分钟后,凄哀之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某些楼层的鼾声消失了,某些楼层的灯亮了,某些房间有人伸出脑袋朝着路灯下的左邻右窗张望,某些窗帘后有人开始小声揣测……
天亮前。
702的房门开了。
一辆车驶出小区,踏上那条已经少有人走的二级路。
路两旁早已没有了前面啃着青草,屁股后面喷着稀粪的水牛,路上也没了来来往往的客车,蹬着小三轮下地的老汉抽着旱烟袋,淅淅沥沥的小雨并没有影响他一大早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