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是学校的学生会长，而那个人并不是学生会的成员。不过他经常会被他的朋友拉到学生会里，帮着我们做一些谁都不愿意主动去做的杂事。”

罗伦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正因为经常能得到出入学生会室的机会，所以那时的罗伦才会对那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女性抱有憧憬。

然而在经历过现实的磨砺之后，现在的他却不敢随便承认自己就是凰华所说的那个人了。

“我不知道当时的他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做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工作的，但在我看来——”

自己完全没必要自作多情。

对方说不定只是把其他人的事情混淆了而已，又或者是想要批判这样毫无任何意义的做法。无论她提起这件事的原因为何，估计和现在的自己都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人还挺有才华的。”

罗伦很清楚那种评价并不适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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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生活一往如常。

罗伦依然在帮助其他同事处理琐碎的事务，有些时候也会因为这些多余的工作而被迫加班。不过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也从未产生过任何负面情绪。

不过只有一件事发生了些许变化。

“罗伦先生，总经理让你十分钟后带着行政科与财务科的业务报告过去汇报。”

“知道了，我马上就整理好。”

自从那天之后，凰华就开始给他专门指派任务了。虽然这些额外的工作并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但也必须要有各个方面的经验才能完成。

这或许是对方想要考验自己的工作能力，又或者只是单纯觉得他平时的工作太过简单。不过罗伦也不打算探究凰华的真实想法，因为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某些不必要的反应而丢掉工作。

于是很快他就走进了凰华的办公室。

“总经理，这是今天的业务报告。”

“坐。”

虽然罗伦稍稍犹豫了一下，不过在发觉凰华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就不再刻意保持拘谨了。

今天凰华的穿着依然是如往常一样的标准职业套装，而黑色的丝袜与高跟鞋则将她那本就高挑修长的身材映衬的更加动人。然而罗伦完全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在那些地方停留，生怕自己会引发对方的不快。

“这些地方让他们回去重新校正，然后你再把改好的报告拿过来。”

“是，我现在就去。”

“稍等一下。”

就在罗伦打算逃出这个让自己感到无所适从的空间时，凰华却突然叫住了他。

像是感到了些许疲劳一样，美丽的女性随手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然后用手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眶。这个相当优雅又妩媚的动作让罗伦不由得身体紧绷，面部表情也不由得僵硬了起来。

毕竟那是自己曾经憧憬的人……而就算是现在，自己也不敢说对她已经完全没有想法了。

“你会开车吗？”

“这……我虽然有驾照但是……”

“那就够了，之后应该有用的上的时候。”

罗伦不是很理解凰华的意图，但他也不敢随便拒绝对方。所以他最终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晚上你是不是还要加班？是的话就留在办公室里等我一会。”

“……我知道了。”

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凰华这样做的用意，但罗伦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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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在所有人都已经离开的办公室中，仍在处理额外工作的罗伦真的等到了凰华的归来。

“你尽快把手边的事处理干净，我有个其他的事要交给你办。”

“是，实际上我这边已经完成了。”

看着凰华那几乎从未露出过笑容的脸，罗伦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一些。而当对方从上衣兜里拿出了一把电子钥匙的时候，他的身体也随之变得僵硬了起来。

“之前你说有驾照对吧，我刚才去把车开过来了。”

“这……您这是打算要我……”

“你来开车，在附近转几圈熟悉一下车况，然后送我回去。”

这毫无任何合理性可言的指示让罗伦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但当凰华将那把钥匙递到他的面前时，他却下意识地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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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让我来？”

“过几天我有个商务性质的酒会需要参加，需要个就算出去一天也不会影响主要工作的人陪同。我之前顺便问了一下人事的负责人，他也推荐你来负责这件事。”

“也是……公司确实没有专门的秘书或司机啊。”

因为总部办公室进行过专门的人员精简，所以并没有雇佣这一类的专职人员。而罗伦也确实是办公室里唯一可以临时离开一段时间，还不会影响到业务正常运行的人选。

“不过我也确实收到了抱怨，因为如果你不在这里的话，办公室的工作效率就会降低不少。”

“这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总之就是这么一件事，你就趁这两天抓紧练习一下。没事的话现在就出发吧。”

手中的电子钥匙这一刻变得沉重了不少，但罗伦这时也已经没有推辞的理由了。

而当他和凰华一起走进了停车场，一同进入了那外表看似低调实际上价值高昂的座驾后，他便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紧张心情了。

“不适应吗？慢慢来就好了。”

“不是……按说您不是应该坐到后排才对吗？”

“现在是下班时间，不必纠结那些礼仪问题。”

看着神色安稳地坐在副驾驶席上，并且毫不在意地用安全带衬托着自己身材的美丽女性，罗伦这时只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但这并非是因为恐惧。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了，请您坐稳，总……凰华女士。”

罗伦一边努力地回忆着学习过的内容，一边生涩地发动了引擎。虽然车子启动的过程磕磕绊绊，但坐在他身边的凰华却没有吐出任何怨言。

那被黑框眼镜遮掩着、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苍蓝双瞳始终目视着前方，没有人知道那里究竟映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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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寄予期待的时候，罗伦是愿意全力以赴的。

虽然他并不是什么天才，也不认为努力就一定能获得回报，但是他从不会辜负其他人的期待。因为比起自己会获得什么，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在其他人眼中是否具有价值。

没有价值的话就会被抛弃——他一直都秉持着这样的信念。

“罗伦先生，人事那边让你过去一下。”

“人事……知道了。”

自己在这家公司的价值到底有多少呢？估计在很多人心里已经有明确的答案了。

人事部的办公室里非常杂乱，因为这里要统管全公司所有分部的所有人事档案，所以这里常年都堆满了各种材料。罗伦有时候会来帮忙整理这些文件，但没两天就又会变得乱七八糟。

“罗伦先生。你来得正好，先坐。”

“我还是不坐了，椅子上全是文件。”

“哦抱歉，估计过会还得请你来帮忙收拾一下。”

人事部负责人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他还是对罗伦挤出了一个笑容。而罗伦则是点点头表示了回应，还顺手捡起了掉在地面上的几张文件。

“有件事我得先知会你一声，你知道总部办公室准备改组的事吗？”

“是要打算裁员吗。”

“或许吧，这我没法确定。”坐在文件堆里的男人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主要是总经理最近提出要重新设定某些岗位的职责，我也不知道她具体有何打算。”

如果要裁员的话，估计第一个要离开的就是没什么实际存在意义的自己了。罗伦早就知晓了这样的可能性，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自己在这里才刚干了大约三个月左右，这时候就要离开确实有些可惜。

“我看你最近总被总经理叫去办事，说不定会听到什么不一样的消息吧。”

“我没听到什么，而且也都是处理些杂务而已。我个人觉得公司还是尽可能早点为总经理配置一位专职秘书为好。”

“那件事之后再说吧，对了，你对改组有什么想法吗？”

看来这就是在试探自己了。

只要提前摸清了自己的想法，到时候就可以给出不那么生硬的裁员理由。罗伦当然知道这样的规则，所以他也没打算为此多做不必要的努力。

“如果最终是我要离开公司的话，我想申请额外多补偿一个月的工资。”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罗伦先生。”

听到这句话后，人事负责人有些惊异地看了罗伦一眼，而在发现他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之后，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我之前就想说了，你对自己的评价是不是太低了一些？每次月报的时候你也从不说自己具体做了什么工作，弄得我们很难评定你的绩效啊。”

“承蒙好意了，但我确实没做什么有价值的工作。”

“唉，不过我们这里大概也做了些统计，你的工作……”

然而还没等负责人说出自己的结论，一位文员便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罗伦先生，总经理让你现在去她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抱歉。”

小主，

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罗伦离开了人事办公室，负责人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然后看着面前成堆的文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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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说过的酒会，举办的日期就是今天。”

隔天之后，罗伦再次去总经理办公室汇报工作时，他终于从凰华那里收到了明确的指示。

“你的打扮……就这样吧。现在就和我一起过去，你负责开车。”

“是，我现在去准备。”

“拿着这个。到了那边以后你直接和我一起入场，但无论如何都不要喝酒。”

凰华随手将自己的公文包交给了罗伦，而一副标准文员打扮的罗伦也确实很像是她专属的随从。对于这样的身份设定，罗伦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自己只不过是被临时选中的人员而已，没必要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出发。”

两人在办公室内所有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公司，作为司机的罗伦轻车熟路地载着凰华驶向了酒会的现场。

——那里才是这位美丽的女性战斗的地方，而自己则要在她身旁见证她的胜利。

“到了以后，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如果必须要你扮演其他角色的话，就尽可能灵性一点。”

“我知道了。”

“放轻松些，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这句话的份量实在是过于沉重，让罗伦一时间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但他并不想在自己曾经憧憬的人面前露出任何不安的情绪，所以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因为时间接近中午，所以路上并没有很多车辆。一路都很通顺的罗伦与凰华很快就来到了酒会的举办地——整座城市中最豪华的酒店中。

望着周围来往的那些衣着华贵光鲜的宾客，罗伦的胃部也因为压力而不断地抽搐了起来。而已经脱下了外套的凰华却依然显得无比自信，她昂首阔步的优雅身姿也成了罗伦唯一的信心来源。

“哦，美丽的凰华女士，您今天能来光顾真是我们的荣幸——请问这一位是？”

一位身材有些发福、鬓角微白的中年男人第一个主动向凰华打起了招呼，然而他一上来就注意力转到了看上去很像小人物的罗伦身上。

罗伦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目光中的轻视和质疑，但他还是尽可能保持了镇定。

“这是我的办公室主管，今天兼任我的私人秘书。”

“哦，那可真是失敬了。”

感受着中年男人那怪异的目光，罗伦有些僵硬地稍稍昂起了头，强行装出了一副自视甚高的姿态。不过还没等他想好对应的说辞，凰华突然转过身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

“别那么大的敌意，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介绍过的协会会长，我们公司成立时可是曾经受了他不少照顾。”

“……失礼了，会长阁下。”

“啊哈哈，看来你的这位下属还真是忠心耿耿呢。我就不耽误两位的时间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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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在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中平稳结束了。

僵硬地走出会场的罗伦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凰华与另一些人在些许酒精的刺激下展示出了相当恐怖的一面。那弥漫而出的杀意甚至让会场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一般的宾客根本无法接近她们所在的区域。

而罗伦虽然勉强坚持到了最后，但他也已经耗尽了体力和精力，没有办法继续战斗了。

“……让人烦躁。”

刚才礼节性地喝了些酒的凰华此时脸颊微微泛红，两缕长发在轻风的吹拂下轻轻摇荡着，让走在她身边的罗伦不由得心跳加速。

“您打算回哪里？住的地方还是公司？”

“哪也不去，你继续开车，带我随便找些地方逛逛。”

“这，工作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凰华的表情变得丰富了许多。而在听到罗伦打算拿工作当借口逃跑的时候，她转身一把抓住了男人胸前的领带，直接把对方的脸拉到了她的面前。

“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可是我对附近也不太熟……”

“你自己决定。”

完全不明白凰华为什么会突然做出如何任性的举动，罗伦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带着她重新回到了车上。

或许是刚才的交涉压力实在太大的缘故，又或许只是因为不擅长应付酒精。当凰华重新坐到副驾驶席上的时候，她就像是有些燥热一样顺手解开了衬衣领口处的两枚扣子。

“走吧，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行。”

“请稍等，我看看周围有什么适合休息的地方。”

就好像是正在闹脾气的小女孩一样，此时的凰华故意鼓起了脸颊，摆出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狠狠地瞪着正在搜索可以去哪里打发时间的罗伦。

而意识到这可能只是酒精作祟的罗伦并不敢和凰华对视，因为他心中那些早已淡漠的憧憬，此时正在加速转化为冲动。

是啊，自己怎么可能忘记当时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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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罗伦点击车载屏幕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而凰华则是明显看穿了他的窘迫，刻意轻咳了几声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你不是跟我同校的同学吗，当时在学校里有没有和女孩子谈过恋爱啊？”

“没有，当时我……光顾着玩些没啥意义的东西。”

自己当时在学校时都在做什么，凰华肯定十分清楚。但她为什么要装作没认出自己，罗伦也不知道缘由。

“我找到合适的地方了，请您坐好，我现在开车过去。”

“没意思，连点有趣的故事都没得讲吗？”

对于那声线已经接近于娇嗔的任性言语，罗伦只能用两声干笑作为回应，同时用力将那些萌生的杂念从心中扫了出去。

这时候要是会错意的话，之后只会迎来更加悲伤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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