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秦阮来说,那一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纯粹的快乐,却深知刻进骨髓里的痛是什么样的。
那就像是把所有最可恼、可悲、可怜的事都揉碎了融进他的血液里,让他也成了个最可恼、可悲、可怜的人。
自从来了清云城,他人对秦阮的嘲笑和非议,他看似毫不在意。但一些非常恶毒的言语却与目睹红月的死、舅舅的遗弃一同深深扎在了他心里面,比陷在皮肉里拔不出去的毒刺更令他难受。
如今这一股子暗恨也随着《风华》的曲调起伏而涌动不息。
有人会站在高处说,这天下哪个人是一生顺当,不都是从苦处一步步过来的,何必要自苦自怨,怀恨在心,当视绝域为坦途才是。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他们也是学不会理解的。自己未吃过别人尝尽的苦头,也不是当事的人,就莫说他人自怨自艾。更何况,若是连这最后的苦、怨、恨的权利也没有了,许多人可就真的一点活头也没有了。
就算天下不容易的人再多,那各人的苦难也是苦难。它变不出一个温暖的家,一瓶刚开泥头的好酒,一杯云露沏下的新茶,一声暖心的关怀,一个长情而贴心的良人。
要是说几句所谓的君子话就能解决问题,这天下怕是早就变成了天宫。
乐曲行至变徵之处,将有哀声时,他却又变了原本的曲意。
一片哀婉之声里,几个重音却听着鲜亮灵动,像是行至末路的人在苦中寻欢,在乌云中寻那可透过云层渗出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