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慕钱沪剧团在璇宫剧场第十三次巡演最后一场牡丹亭

汤显祖《牡丹亭题词》写于明万历二十六年(公元1598年),学人或断此年即为作品写成之年。但也可把《题词》理解为刊刻时所作,那就未必是写作之年。

看来,说《牡丹亭》写成于万历二十六年未必是无可怀疑的“铁证”。自《题词》之年到明亡,不足五十年。

如一位年轻观众把《惊梦》中《山桃红》曲第二句“似水流年”解读为“永远”“长久”,或是“永远永远”,自有新意,但也可能离去古蕴。

这支曲子十分着名,前四句看似易懂,细按却或存在疑惑,不妨引录,略作讨论。

《山桃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这是柳梦梅作为杜丽娘的梦中人出现时的唱词。

“如花美眷”指杜丽娘。“眷”可指眷属,通常指女眷,故“眷属”可引申为夫妻。“眷”还可释为“亲眷”,即亲戚。

“亲眷”之说作为口语,元杂剧中已见,今苏、浙一带都有这说法。但此处解释“美眷”之“眷”,却又不能拘泥于亲眷本意,也不能释为眷属。

当应释作女子为妥。正如赣、皖等处口语中“老表”云云,不必也不宜把它死释为亲戚一样。下句“似水流年”,通常被认为是化用“逝水”典事,释为叹息逝水年华,也即感叹虚度年华。

但这里作为上下句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属对仗句,“流年”二字与“美眷”相对,不能释为似水般流逝的年华,应解作年纪、年岁。至于“水”字,似属口语。

《惊梦》中名曲甚多,一向脍炙人口的《步步娇》和《皂罗袍》两支曲子或也可斟酌探讨,引文如下:

《步步娇》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拖逗的彩云偏。

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花钿”,女子鬓发两旁的装饰物,“菱花”,指菱花镜,古人用铜镜照容。“没揣”,料想不到。分明是照镜整容,却说镜子偷看她,且是偷看了她的半边脸。

“迤逗”,意为牵惹,此句引申作解,意为害得我把发卷也照歪了。“彩云”,指发。末句意为我步出闺房,再照一下镜子,这可是我的全身了。

下句“断井颓垣”非写实,意为如斯美景,到头来也免不了衰败零落,表演人物心境。

有人实解为主人公见到盛开的花,却长在衰败的院落中而生惆怅,恐未妥善。剧中《闺塾》出明写丫头春香说后花园名花异草,山石曲水,亭台秋千,委实华丽。

《拾画》出明写杜丽娘死后,后园才荒草成窠,断垣狼藉。《魂游》岀也写杜丽娘鬼魂叹息园景“都荒废尽”,“伤感煞断垣荒迳”。

以“姹紫嫣红”实景对照“断井颓垣”心境。如果二者都属实景,韵味也就差多了。

无论是那些朝看飞云,暮见山雨的华美楼阁,淹没在云霞中的高轩长廊,还有那雨丝风片中的烟波画船,我这深闺中人一向辜负了它们,把它们忽视等闲。

“贱”字读去声,通浅。看得浅,犹忽视,引申为辜负。这些话语,也就引出《隔尾》曲中“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的伤感之文。

上述《惊梦》出的几支曲子意象灵动,前人谓之“惊心动魄”,也不妨说是极度刻画之笔。

在近代剧坛上流行的《牡丹亭》散出,如《寻梦》,《闹殇》和《拾画》等,都有巧肠彩笔之曲。

如《寻梦》出的《懒画眉》: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好处牵。

首句引出的效果是发问,实是问句,韶光春色年年有,缘何今年最撩人?二、三句间有跳跃,在句式上,错落的垣墙与飞悬的春心相并,在达意上,实是说重重园墙,难关春心。所铸意象虽从前人诗句化出,却也是重度刻画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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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殇》出的《尾声》是杜丽娘形象的临终曲,它也有袭用前人诗句却又异于原意的现象,今录曲文如下:怕树头树尾不到的五更风,和俺小坟边立断肠碑一统。

怎能够月落重生灯再红!注家曾引王建的一首《宫词》诠释此曲首句,王诗云:“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自是桃花贪结子,错教人恨五更风。”

但如果按照诗意,释为生怕满树花朵不待五更风的吹折而落尽,恐难符曲意。联系本出前文,这里的“树”指梅树,杜丽娘对其母说:“这后园中一株梅树,儿心所爱,但葬我梅树之下可矣。”

所以这“怕树头树尾不到的五更风”云云,意为不待天明,她即将逝去,紧接下句“和俺小坟边”云云,意谓为我筑一小坟,立一碑石即可。

冷冷五更风,寂寂断肠碑,极度痛苦之言,也属极度刻画之笔。但作者在这《尾声》曲的末尾却宕开转意,出现翻腾笔法,“怎能够月落重生灯再红”,从杜丽娘的性格出发,写她期望重生。

杜丽娘死于风雨交加的中秋之夜,“奴命不中孤月照,残生今夜雨中休。”这《闹殇》出原多催人泪下的关目,但杜丽娘临终曲的最后一句“月落重生灯再红”,却使氛围陡变。

当今的改编演出保留了这《尾声》曲,当台上沪剧演员唱曲终了,台下观众也由屏息而拍掌了。

今引录曲文如下:则下得望乡台如梦俏魂灵,夜荧荧,墓门人静。原来是赚花阴小犬吠春星。冷冥冥,梨花春影……伤感煞断垣荒迳。

望中何处也鬼灯青。《魂游》是全剧的第二十七出,在这以前的第二十三出《冥判》中,判官嘱咐花神引领杜丽娘之魂上登望乡台,“随意观玩”,杜魂登台遥望身处扬州的父母,却不能前往,花神嘱咐她“回后花园去来”。

第二十四出《拾画》出和第二十六出《玩真》出写柳梦梅拾到杜丽娘画像和观看画像,第二十五出《忆女》写杜丽娘母亲思念女儿。

第二十七出《魂游》情节直承第二十三出《冥判》,故有“则下得望乡台如梦俏魂灵”之言。先秦古籍中“俏”同“肖”,意为“似”,或谓此句后五字表述似梦似幻意,这种释解或不切曲意。

即使“俏”字作为容饰美好意乃属后起,但宋词、元曲中多见采用。《牡丹亭》中“俏魂灵”当引申作解,犹女魂。若说似梦似幻,“如梦”二字足以表达。

第二句虽写墓门,却不宜按《楚辞》中的“鬼火兮荧荧”来解“夜荧荧”,当释为星火夜色,否则就与下文“鬼灯青”相犯。

此曲写来颇见幽冷阴森,杜丽娘之魂刚见到自己的寂寞孤坟,却为犬声而吃惊,原来花阴摇动,“骗”得小犬误以为来人而吠叫。

“吠春星”的“星”作夜解,相似“星营”指夜营,“星昼”指夜昼,这里“春星”当指春夜。吠声春夜,却作“吠春星”,此处“星”为韵脚字,虽有制语生僻和挂脚韵之嫌,然而全句却不失“赋景新奇”。

姚华《菉猗堂曲话》则说:“大抵文人附会,仿佛其辞,然不妨姑存之,以为词场中增一奇话也。”

只是《剧说》中所说“赏春香还是旧罗裙”句并非剧中主人公的唱词,而是丫环春香的曲语,见《忆女》出。

此出写杜丽娘生日之际,杜母携春香遥祭,浇奠之时分别唱《香罗带》曲,春香唱词云:“名香叩玉真,受恩无尽,赏春香还是你旧罗裙。”

研究《牡丹亭》剧中写不同的人物运用不同的语言,《惊梦》等出极写杜丽娘时,曲词文采斐然,刻画细腻;而《劝农》一出写田夫、村姑,曲词野朴俚俗,且有民歌风味。

其实,《牡丹亭》中调笑滑稽,也是信手拈来。但在使用插科打诨的传统戏剧手法时,并不适度,或嫌累赘,乃至尘俗。

汤显祖《牡丹亭题词》写于明万历二十六年(公元1598年),学人或断此年即为作品写成之年。

但也可把《题词》理解为刊刻时所作,那就未必是写作之年。看来,说《牡丹亭》写成于万历二十六年未必是无可怀疑的“铁证”。

自《题词》之年到明亡,不足五十年。

《牡丹亭》一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明天启年间,王思任在《批点玉茗堂〈牡丹亭〉序》中说此剧“文冶丹融,词珠露合,古今雅俗,泚笔皆佳”。

王骥德还在《曲律》中说汤显祖的作品“掇拾本色”,“本色一家”。但以《牡丹亭》而论,其曲文则以典丽为主要特色。

从中国戏曲发展史来看,早期的曲文追求通俗,即所谓本色。汤显祖《牡丹亭》尤有个性特点,采用典事,化用诗词,运用跳跃、象征笔法,种种具见,而且多有变化:似用典却非用典,似化用前人诗句词句,却与原义不相关涉,制词生僻,却能构造动人意象。

中国近代名人对牡丹亭的评论:

小主,

冯梦龙?:若士先生,千古逸才,所着“四梦”,《牡丹亭》最胜?。

沈德符?:汤义仍《牡丹亭梦》一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

陈寅恪?:情之最上者,世无其人,悬空设想,而甘为之死,如《牡丹亭》之杜丽娘是也?。

俞平伯?:《牡丹亭》出,竟以荒远梦幻之事,俚俗俳优之语,一举而遂掩前古,盖其幽微灵秀,姚冶空蒙,自成一家,独有千古,不特昔人屐齿所未尝到,即后之人亦难仿其颦眉也?。

吕天成?:惊心动魄,且巧妙迭出,无境不新,真堪千古矣?。

余秋雨?:牡丹亭是穿越时空不变的魅力?。

马未都?:我们坐在这里欣赏昆曲《牡丹亭》是这个时代的人何等的幸运?。

钱殊:看了沪剧《牡丹亭》让我们的内心从此变得从容而柔软?。

牡丹亭经典台词:

“人何以与世无争?此乃生死轮回中之大难题也。”

“只要有你的地方,哪里都是江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红粉佳人,两情相悦,恩爱之情深如海。”

“牡丹亭中,情愈绵缠纠缠,爱在朝夕长安。”

柳梦梅: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杜丽娘: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千千万,我恨君不见长。

柳梦梅: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乾隆皇帝:《牡丹亭》以其细致入微的描写和情感,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灵,堪称经典中的经典。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上海滩,慕钱沪剧团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壮丽姿态,将汤显祖笔下那缠绵悱恻、跨越生死的《牡丹亭》搬上了舞台,不仅重现了古典之美,更以一种创新的方式触动了无数观众的心弦。

这部被精心编排成长篇连台本的大戏,共计十三场次,每一场都是一次情感的深度挖掘与艺术的极致展现,仿佛带领观众穿越回那个才子佳人并存的梦幻时代。

首场演出在《慕钱沪剧团》的出生地,浦东杜行百年华巍山庄里,西洋大别墅的《钱家大舞台》拉开序幕,剧场内座无虚席,连走廊和过道上都站满了慕名而来的观众。

随着幕布缓缓拉开,舞台上灯光变幻,杜丽娘与柳梦梅的旷世情缘在细腻的表演与悠扬的音乐中缓缓铺陈开来。

演员们身着精致的戏服,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饱含深情,将那段超越生死、追求真爱的故事演绎得淋漓尽致,令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之动容,有的甚至泪湿衣襟。

随后的十二场演出,慕钱沪剧团辗转于“丽华茶楼”、“国泰剧场”、“中国大剧院”等十三处风格各异的场地,最后一场压轴戏在璇宫剧场圆满收场,演出每到一处,皆引起轰动。他们不仅保留了传统戏曲的精髓,还巧妙融入了现代舞台技术,如光影交错、背景投影等,让古老的故事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观众们在享受视听盛宴的同时,也被剧中人物对爱情的执着追求深深打动,一时间,《牡丹亭》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随着慕钱沪剧团巡演的成功,整个上海滩的戏剧市场被彻底震动。各大剧团纷纷效仿,竞相排演汤显祖的其他作品,如《紫钗记》、《南柯太守传》等,一时间,汤显祖的戏剧作品成为了舞台上最耀眼的明星。

这股热潮不仅促进了传统戏曲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也让更多的年轻人开始关注并爱上这一国粹,为传统艺术注入了新的活力。

更令人称奇的是,慕钱沪剧团并没有因为成功而止步。他们开始着手筹备新的项目,计划将更多中国古典文学名着搬上现代舞台,旨在通过创新的方式,让更多人领略到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而《牡丹亭》的这次巡演,不仅成为了上海滩乃至中国戏曲史上的一段佳话,也成为了慕钱沪剧团不断前行、勇于探索的起点,引领着中国传统戏曲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