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甩袍坐下,闭着眼睛道:“子成啊,削藩推恩一事,当年她就已经吃过了这个苦,你又何必一头撞进去?如今朕已经开始筹谋削弱世家势力,这不也是殊途同归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陛下,若不能除去这些蠹虫,大赵国祚如何绵长?”萧规的态度很是坚决。
“你寻苍云图也是为了这个?”
“苍云图乃是她亲手绘制的秘宝地图,若能寻得,便可充盈国库,以作不时之需,臣不为别的,只为陛下江山永固。”萧规答。
出听泉阁时,天上飘起了雪,萧规手里握着一卷黄绸。
阮茯苓抄着手站在正阳门下,举着伞,看淋了一头白雪的萧规阔步走来。鹤发玉面的相爷脸上多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叫白雪映着,显得十分诡谲。
她冲着手哈了口气,提步迎上去。
“多谢了。”阮茯苓把伞递给萧规。
萧规却没接,目光淡漠地看了眼阮茯苓,说:“你最好再提醒她一二,越是临近生产,事情就越是没有那么顺遂。”
“我知道,所以才托相爷您照拂一二。女人嘛……怀了孩子,难免有些昏头,一昏头,便容易说点儿错话。”阮茯苓强行将伞塞进了萧规的手里。
等错身而过时,阮茯苓又说:“你把阿四哄去肇县这事,我左思右想,并不觉得这事是坏事。盛极则衰,阮家如今站得太高,确实不妥,滁州司马一职……”
“滁州司马已经有了人选,阮大姑不必再掺和。”
说完,萧规握着伞走出了正阳门。
阮茯苓扭头看着他,直看得人完全消失在了风雪中,才耸了耸肩,风风火火往宫里赶去。
新的任命诏书自上京到肇县,同样只用了三日。
由鲤鱼公公唱念。
杨韵跪地借旨,余光一转,看到张万鹏喜气洋洋地自门外进来,格外自如,从袖兜里摸了银子塞给鲤鱼公公。
“老弟啊,出息了,这滁州司马可是极其重要的位置。”张万鹏揽着杨韵道。
“多亏了老哥让我在府衙历练,否则,我如何能得陛下青眼?”杨韵溜须拍马,信手拈来。
张万鹏被哄得哈哈直笑,眼睛都快笑没了,嘴里道:“你要没点儿本事,我能让你全权负责府衙上下事物?只是……现如今你要走了,我这摊子却是难找接班人哦。”
“是老哥慧眼识珠,才有了我施展拳脚的地方。”杨韵抬手冲一旁的郁南和杜伟招了招手,说:“郁长史和杜司法那都是老哥你的左膀右臂,老哥何惧后继无人?随便使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