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褐麻色的母鸡,像一位脸上生着笋壳璇的少妇,匍匐在坟顶上,正在屏声静气地孵化野鸡蛋。
另一只长着五颜六色长尾巴毛的公野鸡,此刻,不再是春日游、杏花吹满头的浪荡公子,绝对是一位痴情郎君,将嫩草籽喂给母野鸡吃。
母野鸡含情脉脉,吃过嫩草籽后,向公野鸡抛出一个媚眼。这个媚眼,足以让整个西洞庭湖,掀起一层涟漪。公野鸡见了母野鸡的绝世风情,掀开半边翅膀,侧着身子,“咯咯咯咯咯”欢叫,围着母野鸡,转着圈子,像是跳着吉普赛舞。
我爷老子身上,没有牛皮筋做的强力弹弓。如果有的话,弹中那只公野鸡,比弹中天上那个月亮,可能容易得多。
我爷老子,随即捡了一块扁扁的石头,朝野鸡打去。可惜,力气还未恢复,又嫌视线不太清楚,打中野鸡的概率,基本上为零。但可以肯定的是,石头飞行的方向,与野鸡窠臼的位置,大致相同;至于距离,可能只隔着小半个光年。
两只野鸡惊叫一声,?地飞起,顺着山坡,斜斜地飞出一条抛物线,落在它们原来谈情说爱的老地方。
凭着我爷老子七岁半就有四岁和野鸡打交道的经验,断定坟墓上那个野鸡窝。性成熟的母野鸡,会留下几枚野鸡蛋。
我爷老子走过去,折断两根墓框上的黄荆条子,钻过障碍物,扒开茅草,东寻西找,果然,发现了一个垫着枯树叶的野鸡窝。
野鸡窝中,圆躺着八枚带褐色斑点的野鸡蛋。
我爷老子轻轻地跪在地上,仔细看了一次,二次,三次,五次,激动得手足无措。天啦!果然是百分之百的野鸡蛋呢!
老古板人说,天无绝人之路,果不其然呀。我爷老子长嘘了一口气,迟疑着,不晓得什么原因,突然眼泪双流。哭一阵子,又觉得特别好笑,但又笑不出声来,感觉笑比哭,心里还难受。
我爷老子晓得,野鸡蛋的壳,比月亮的脸皮还薄。终于轻轻地捡起一枚还带着温度的野鸡蛋,生怕弄破了蛋壳,流走了蛋清蛋黄,赶紧塞进嘴巴里,腮边,立刻鼓起一个圆圆的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