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桉感受到动静,微微垂下眸子,却并没有赶走萧怀风。
易轻朝与林晚林也撩起衣袍,端坐在傅桉的对面。
在看到萧怀风的动作后,两人的脸上出现了同款震惊,却又很快的消失。
傅桉都不介意,他们介意啥。
再说了,现在听的可是傅桉的过往。
是他们从初见时,就想知道的,傅桉的过往。
虽然这个过往太小了一点。
“我五岁那年遇到了师傅,他说我有慧根,死皮赖脸都要带我上山。”想到那个小老头,傅桉轻轻的笑出了声。
可笑完之后,莫名的悲凉再次涌入心口。
撑的心口涨涨的。
像是吃了好多好多,没有裹着糖衣的酸果子。
酸的人舌尖发苦,舌根发涩。
“但家里人舍不得我,所以与师傅商量再三,最终决定让我十岁再入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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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林眨了眨眼,突然就举起了一只手,“那萧唯安呢?”
“他?”
傅桉愣了一下,还没想好如何回话,躺在傅桉腿上的萧怀风就先一步直起了身子,甩着被傅桉折断的右手就要上去。
“你坐下。”
听到傅桉的话,萧怀风又乖乖地坐回傅桉的身边,捡起一片裙角捏在完好的左手中。
“他没有灵根,所以他死了。”
“据说是百年,寿终正寝,无病无痛。”
瞧,她就说萧唯安是一个很好的人。
就连离开,都是干干净净,体面,毫无痛苦的。
“那你…”这次是易轻朝开了口,察觉到傅桉投来的目光,他有些迟疑地说出后半句,“入了道门后,有再见过他吗?”
傅桉点了点头,“十八岁的时候,有过的。”
“我们从小有婚约,我是下山去履行婚约的。”
在傅按看来,定下了婚约,就是定下了婚约。
即使她已非俗世间的人,可她并不讨厌萧唯安,所以她愿意履行婚约。
即使她已经入道门,可以靠修行长生不老,甚至有望得道成仙。
但她愿意闲暇之间陪伴在萧唯安的身边。
就像幼年见到的爹娘那样。
依偎在一起。
易轻朝看了一眼一旁安静坐着的萧怀风,“你最终没有和他成婚。”
“为什么?”
傅桉一直梳着的都是各式的少女发式。
传记中也从未记载过傅桉有过道侣。
但让易轻朝肯定傅桉并未成婚的原因是,她提到萧唯安的语气。
她似乎是在意他的,可她的语气中并没有爱意。
是对熟人的熟悉,是对幼年玩伴的好感,是对他逝去的惋惜。
但没有爱。
“为什么没有成婚?”傅桉又念了一遍这句话,然后脸上少见地浮现了一丝迷茫。
易轻朝就这样看着她,他见过肆意的傅桉,戏谑的傅桉,装柔弱的傅桉,疑惑的傅桉,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傅桉的脸上这么明显的迷茫神色。
在易轻朝的记忆里,傅桉总是对一切都那么无所谓,仿佛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对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与路边的草,树上的叶,天上的云都没有区别。
“他不愿意。”傅桉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会生老病死。”
“他怕耽误我。”
说到这,傅桉放下了手,记忆中的萧唯安的眉眼一点点又在脑海中清晰。
三岁的他。
六岁的他。
八岁的他。
十三岁的他。
二十一岁的他。
他的面容眉眼始终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尤其是那双看向傅桉时的那双杏仁眼里。
满满的都是温柔。
十八岁的傅桉看不懂。
可九百九十九岁的傅桉看得懂。
那是藏在温暖外壳下,深藏的,隐晦的,爱意。
是对自己无灵根的不甘心。
是对无法与傅桉共度一生的惋惜。
他不能。
可他更不能耽误傅桉去寻找能够与她比肩的。
“可能是执念太深吧,过了几十年,还是一百年的,我也不记得了。”
傅桉无所谓地耸肩,然后拍了拍一旁萧怀风的脑袋。
“师傅收了个和他有六分像的弟子,成了我的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