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这道……就叫硬菜吧!

汉厨 三百斤的厨子 3891 字 14天前

匈奴人很沉默。

他们一个个沉默着,黝黑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基本没什么表情。

如果说有,那就是他们的眼睛很黑,黑亮,隐约间,似乎有森冷的气息在弥漫,让这一支军队看上去像一条凶狠的野狼,越是接近猎物,便越发的沉默、冷静而冷血。

尤其当他们看见,自己的猎物逃出生天后,竟然在一片甚为宽阔的谷口摆上鹿角、战车等,似乎想要在临死前蹦跶几下?

匈奴人很生气。

但是,生气的匈奴人更加沉默。

他们默默取下身上的硬弓,弯弓搭箭,在彼此距离尚有七八十步之遥时,射出了他们的第一波箭。

乱箭纷纷,攒射如雨。

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破空之声,第一波箭雨落在架子车的巨大护盾上,发出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更有一些羽箭掠过护盾的上方,直奔数十步后的那一排骑兵而去。

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箭雨如期而至。

架子车的护盾上扎满了匈奴人的狼牙箭,就像一百多只瑟瑟发抖的刺猬,同样保持着沉默。

然后。

等到冲在最前方的匈奴人踏入五六十步时。

架子车后的弩机一阵‘咔哒’乱响,‘嗡’的一声,整个车身猛的向后一缩,便有一大片弩箭泼洒出去,转眼间,便将数百骑匈奴人覆盖其中。

没有什么十分夸张的场景。

那些身穿皮甲、头戴羊皮帽子的匈奴人中箭后,只会‘呃’的闷哼一声,便会连同胯下战马一起向前继续疾冲十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便成了一具死尸。

嗡!

嗡!嗡!嗡!

连续五波箭雨,将冲在最前方的匈奴人射死了几大片,那些凶悍的骑兵却还在向前猛冲,用手中的弓箭,进行徒劳的反击。

他们一个个的悍不畏死,面对汉军的这种弩机齐射似乎并不在乎;因为,根据他们的经验,汉人的这种弩箭最多只能射出三五波。

然而,这一次。

他们似乎有些失算。

因为,这一百多辆架子车上的弩箭,在射出五波后,只经过不到三五个呼吸的停顿,便开始了它们的第二轮齐射。

而且,第二轮齐射的弩箭,射程似乎更远、威力更大,带着一阵摄人心魄的破空之声,能将他们身上的两三层皮甲轻松射穿。

“弓箭手掩护!”

“变换队形,凿阵!”

匈奴人在谷口留下一大片死尸后,终于反应过来,一名不配拥有姓名的万户王厉声怒吼“变换队形,凿阵!”

所谓凿阵,便是将骑兵的队形摆成一个尖刀形状,最为勇猛的百夫长、千夫长甚至万夫长是刀尖,然后,依次扩大,远远看去便如一把尖刀或凿子,疾冲向前,迅速扎进地方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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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帝国的北军中,便有一支不足八百的重装骑兵,专门用来凿阵。

如匈奴人这般身穿单薄的皮甲想要凿阵,只能说是无奈之举,因为,面对那十几排寒光森森的‘精铁鹿角’和泼洒而来的弩箭,没有铁甲护持的战马和骑兵,差不多等若是冲上去送死……

但是,就是这种临时的应变,却打乱了汉军的节奏。

当两个千人队猛冲而出,只用了七八个呼吸便撞上精铁鹿角时,另外两个千人队也动了。

他们选择了两翼冲锋,让汉军的弩箭不得不转变方向。

与此同时,随着一片乱战中,匈奴中军位置悄然冲出三支人数不详的队伍,同样摆出凿阵冲锋的队形,气势汹汹的向汉军方向冲撞过来。

张安世脸色苍白,与那三千少年射出一波箭雨后,怒吼一声“前队列阵,立盾!”

“后队换钩镰枪,准备正面迎敌!”

他大致明白,就算汉军有十几排设计精巧、极具威慑的‘精铁鹿角’抵挡匈奴骑兵,可是,在如此不计后果的冲锋下,这一道防线根本就无济于事。

搁在以前,他早就领着骑兵溜之大吉。

可是,老师在此地苦心布置,自然是想要将这两万匈奴人尽数歼灭,自己一旦溃退,可不就坏了老师的大事?

不知怎么回事,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张安世满脑子都是杨川那温和的微笑,好像在说“相信自己,能行的……”

一场短兵相接的‘白刃战’终于爆发。

三千少年兵,在张安世的指挥下,全部压上去,借助精铁鹿角、架子车举盾和他们手中的木盾,抵挡住一波又一波匈奴人的箭雨和冲锋;躲在后面的兵卒,手持钩镰枪,整齐划一的一顿戳。

戳戳戳!

血雨腥风,也无外乎此也。

每个人的头脸之上、甲衣上、兵刃上,沾满了黏糊糊、热乎乎的鲜血,也不知道是人血还是战马的血,总之,每一个人都很沉默,就在那里硬扛着,就像一台没什么感情的绞肉机,将源源不断冲上来的匈奴人戳死。

可能是一炷香工夫。

也可能是三五个呼吸。

这种战斗,考验的便是人类的坚持和韧性,考验的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意志力,一旦开始松懈,便会如被烈火炙烤的积雪,一两个呼吸间,便会烟消云散。

对张安世等少年人来说是如此,对匈奴人,亦如此。

张安世的武艺不错,虽不能与卫青、霍去病那种猛人相提并论,但在同龄人中间,无论是十八般兵器还是力量,都能算得上是佼佼者。

可是,在这种高强度的战斗状态下,他很快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疲惫和无力,伴随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那些匈奴人疯了。

连人带马的猛冲上来,浑然不顾精铁鹿角将战马的肚子瞬间撕开几道可怕的伤口,就连肠子和五脏六腑都会喷出来,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在前排巨盾的空隙,张安世第一次看清楚,原来,匈奴人长这般模样?

眼窝略深,鼻梁略高,额头略扁平,眼睛大致有两三种,淡蓝色的,浅灰色的,黑色的,几乎每一个人都留着一圈大胡子,沾满了鲜血和汗水,看上去……吗的,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啊?

一钩镰枪戳过去,还不照样在胸腹上捅出一个血洞。

往回一拽,照样削掉这些狼日哈的半截胳膊或一只手,让他们疼得浑身哆嗦,喉咙深处发出一连串负伤野兽般的嘶鸣之声?

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突然消失了。

张安世相信,那三千少年人应该都差不多,因为,就在那么一个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息骤然弥漫开来,让每一个浸润期间者精神大振,猛的打上几个冷战,原本几近枯竭的血气之力,竟奇迹般的开始恢复过来。

“杀!”

“杀!”

“杀!”

骤然之间,杀声震天,直入云霄。

三千少年儿郎,在极度的疲惫、恐惧和紧张下,突然爆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狂怒与杀意,让他们手中的巨盾更加牢固、稳定,让他们手中的钩镰枪也更加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