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广海换了一身锦衣,上绣玉麒麟,下描乱彩云,手中摇着折扇,他看上去像富贵公子,不紧不慢地从外面来,走到客厅。
一进门,就见一位青年人立在窗前,背后悬空一枚玉简,冉冉打开,一个个奇异古拙的篆文飞出,字字珠玑,大放光明,余色坠到地上,如雪凝香,翩然起舞。
听到脚步声,青年人转过身来,他面容平和,一双眼睛亮如星辰,看到孔广海,上下打量了一眼,面上绽放笑容,道:“孔兄去南川大泽一趟,轻松自在,却又嘉奖不断,让人羡慕啊。”
余震声音不大不小,但一开口,就给人一种真诚之感,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孔广海心里有事,听对方又提到南川大泽,眉头不引人注意地皱了皱,他和对方分宾主入座,再让侍女上了茶。
茶叶在碧绿色的茶盅中浸泡,茶香氤氲,聚于上方半尺,叶疏而花密,各有姿态。
嗅着沁人的茶香,孔广海心里的阴霾散去少许,他神采内照,目光清亮,看向对面的余震,道:“余兄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你此次来,不是只为了祝贺我得到院中嘉奖吧?”
“哈哈。”
余震笑了一声,他对孔广海话里的阴阳并不在意,背后竹简转动,字浮吐绿,细花浮香,妙音流转不定,道:“我来拜访,还真因为南川大泽之事。”
说到这,余震顿了顿,继续道:“院中上下传得纷纷扬扬的,都说世家联合在南川大泽上遇到变故一筹莫展,不得不求助宗门,结果院中五位掌旗使一出动,立刻扫平妖孽,马到功成。”
余震一边说,一边用目中余光看向孔广海,道:“现在院中不少人扬眉吐气,兴奋不已。”
“扬眉吐气?”
孔广海听完,先是一怔,继而若有所思,他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细细碎碎的光芒在他指尖流转,暂时没有说话。
收复南川大泽之事,按照常理来讲,整个行动应该交给斗雷院来做,毕竟斗雷院的职能摆在这里。
只是由于宗门要团结众世家,于是从全局考虑,把南川大泽拿出去交给了世家,进行了一番利益交换。
对于这样的局面,斗雷院很不满,但门中高层有了共识,为了大局,即使斗雷院这样的强力部门也得服从,不过心里不舒服是不可避免的。
可现在突然峰回路转,世家在南川大泽中出了纰漏,不得不迫于压力,让斗雷院入场。只这一下,就让斗雷院的高层狠狠出了一口气,更何况,五位掌旗使在大泽行动中还表现出色,非常亮眼,更让斗雷院高层扬眉吐气。
孔广海念头转了转,他看着手中的茶盅,外面的天光寸寸入内,金青相磨,斑斓如画,幽幽吐出一口气,道:“我只闷头做事了,真没想这么多。”
余震才不信这个,他眯着眼,看着天光在室内束之成缕,一排排抖动,如细叶莲花,来回摇曳,口中却道:“不得不说,孔兄你恰逢时运,运气好啊。”
“运气好?”孔广海想到在大殿中见到的玉盘中那整整齐齐的一排玉牌,丝丝缕缕的血气覆在上面,有一种难言的冷峻,忍不住开口道:“和有的人比,我算什么运气好?”
余震一听,话中有话,来了兴趣,一挑眉,开口道:“孔兄,你是说的周青?”
孔广海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把茶盅重新放到玉几上,茶盅的花纹镂空,天光一照,如三分明月,玉润光洁。
余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所猜不错,他组织语言,慢吞吞地开口,道:“院中所传,周青在南川大泽中表现极为耀眼,无人能与之相比。我本以为这是有人故意给他吹吹捧捧的,现在来看,他真一鸣惊人了?”
周青虽是新晋掌旗使,但自从在斗雷院任职后,热度不低,名声鹊起。
一方面,周青丹成一品,绝世天才之姿即使在斗雷院也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另一方面,虽然周青是新人,但在斗雷院有着不少族人,他们在平时自会给周青摇旗呐喊。
以前的周青在斗雷院名声不小,不过由于没有实打实令人信服的“战绩”,空有虚名。
孔广海看了一眼对面,打开的玉简里迸发的文字弥漫着光,一圈的光晕,如幻如真,照在余震的面孔上,一片清清冷冷中掩不住他眸子里的精光。
想到对方的背景,孔广海知道,余震巴巴地赶来,主要还是打探周青的消息。
反正周青在大泽上的举动也瞒不住,迟早人尽皆知,那不如卖对方一个人情吧。
想到这,孔广海有了决断,把自己所知的周青在南川大泽上斩杀凶妖和多名“变异”水妖的事儿原原本本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