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尤氏抿唇忍笑,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梭巡来回,心说,如今这府上总算是有个能治熙凤的人了,从前,她原和熙凤也是一般子的人,因她娘家不显,被那边从上到下瞧不起,明里暗里吃了熙凤多少亏。
探春则和惜春偷偷笑着道,“我也是才知道林姐姐的嘴这般厉害呢。”
惜春笑道,“二嫂子平日里也不这般说话的,这也是遇到了琏二嫂子了。”
探春见惜春一个人来,左右看看,“你养的那只猫儿呢?今日怎地没带过来?”
“橘娘不爱出门,今日怎么拉它拽它,都不肯出来,天儿冷了,就越发懒得慌。”
二人偷偷地说着话,宝玉凑了过来,惜春横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他,“宝二哥哥,你怎地又过来了?”
“四妹妹也不说到我们那边去顽儿,我们那边二姐姐不爱说话,就三妹妹一个人陪我顽儿,我也没人好顽儿。”
惜春不说话了,听上头熙凤在和黛玉说如何迎贾琮的事儿,“适才,老爷从衙门回来,说是皇上下了旨意,明日一早,京中的大官儿们都要出城去迎接琮兄弟呢,这是多大的荣耀,咱们那边府上也要沾一沾你们的喜气,老太太让我过来问,多早晚去那边,也好给我一个巴结的机会,我好好整治几桌酒席,迎接咱们侯爷归来!”
还是来了!
黛玉与尤氏对了一个眼神,她略作沉思,“明儿是不成了,明儿琮哥哥才回来,不定多累呢,须得好好歇歇,待明儿过后吧,我有了主意,我让人去跟凤嫂子,哪能让你天天儿往我这里跑断腿呢!”
“你才跑断腿呢!他明儿回来,你这边也不用安置,你们俩还有大嫂子,四妹妹一块儿去我们那边,就在荣庆堂,咱们摆上几桌家宴,热闹热闹。不说别的,老太太是盼了多久了,成日说现在,儿孙们都大了,不在跟前孝顺了。
我说,您老可别说这样的俏皮话,您那孙儿如今当了多大的官,这话儿说出去,别的老太太要骂您呢!“
尤氏等人虽也忍不住笑了,却也听出来了,这是拿了孝道在压人呢。
黛玉正不知该如何拒绝,二门上的婆子过来了,在外头道,“奶奶,二爷派了人回来,请见奶奶呢!”
“是什么人,快让他进来!”
熙凤也只好停住了话头,一屋子人均是抬起眼朝门口看去,只见一老一小从外头进来了,老的那个自是不必说,熙凤等人的目光落在了那姑娘身上。
只见那姑娘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玉雪娇柔,眉间一粒胭脂痣儿,红艳欲滴,怯生生如含羞草儿一般,抬眼看人的时候,一双明眸中透出娇憨天真来。
好一副齐整模样!
熙凤见此,心头好笑,这府上的男人们,不管大的小的,都没个好东西,东府这边爷父子两个怎么死的,西府那边大老爷成日里就拿银子左买一个进来,右买一个进来,琏二就不必说了,只差把嘴舔到他老子的锅里去了,也得亏她看得紧。
眼下这个,年纪还不大呢。
熙凤抬眼去看黛玉,眼中讥诮隐藏,适才心中那股难平的嫉妒,这会子少了许多,任谁看到自家男人从外头先托运这么一个灵巧的姑娘回来,都会不舒服的吧?
况黛玉离及笄还有两三年呢,自是伺候不了自家男人。
来的人自然是甄封氏和英莲了,贾琮北上,将这对母女也带了过来,自是不好与大军同行,因此,便提前让人将他的行李及随从人员都送进京来。
“还不见过奶奶!”紫鹃朝黛玉那边站了一步,将黛玉的身份告知,未尝没有给这对母女下马威的意思。
“见过奶奶!”甄封氏拉着英莲给黛玉行礼,她适才偷偷看了一眼黛玉,见自家这位女主子年龄尚幼,比起女儿来,至少小了两岁,心头便一喜。
熙凤抿唇一笑,不待黛玉开口,便笑着问道,“你们侯爷从南边儿把你们带过来的?你们侯爷呢?”
“这位是西府的琏二奶奶!”紫鹃道。
甄封氏不知道东府和西府,眼见得这人似乎不好惹,忙道,“自从上了船,我们就不再见到侯爷了,奴婢等不知侯爷行程。”
熙凤见黛玉强自镇定,轻轻地抚了抚黛玉的手,哈哈两声笑着,道,“妹妹,瞧瞧,枉你在家里百般担心人,人家在外头又不是没有服侍的人,所以说,咱们女儿家自己把日子过好,管他们在外头怎样呢。”
尤氏也很是有些心疼黛玉,但看黛玉虽说不像从前那般羸弱,但年龄在这儿摆着,再说了,贾琮堂堂侯爷,屋里收几个丫鬟,实在是太过寻常的事,她怕黛玉性子本就有些左,一时想不开。
惜春还不懂事,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事。
探春却是很担忧地朝黛玉看了一眼,心里头也为之有几分苦涩,琮哥哥这般把人送上门来,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倒是宝玉,看到英莲这副模样,不错眼地打量,惊叹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钟灵毓秀的女孩儿,往日里还说自家的姐妹都是不错的,今日才知自己的见识何等浅薄,只想着如何与英莲说上几句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