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靖安郡(一)

林赋亦是呆愣地望着自家儿子,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心中五味杂陈。

不过数月时间,这变化实在令人难以接受,若不是侍卫通报了姓名,他当真不敢相认。

满心疑惑儿子究竟遭遇了怎样的艰难困苦,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林雨泽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定了定神,在殿中恭敬下跪,行三叩九拜之礼。

随后以沙哑而坚定的声音启奏道:“微臣林雨泽,承蒙陛下天恩浩荡,错爱有加,委以靖安郡守之重任。

今特回京向陛下详尽禀报靖安一地的治理情形,不敢有丝毫隐瞒懈怠。

初至靖安,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微臣首要之举乃招抚流亡,施粥布粟,救民于饥馑,旬月间,全活者数以万计,民心稍安。

继而清查户籍,丈量土地,使耕者有其田,赋役征收亦渐趋合理,百姓咸赞陛下圣德。

军事上,微臣简募勇壮,训练兵丁,分驻要害之地,盗匪山贼皆闻风而遁,境内渐趋太平。

教化乃治国之本,微臣修缮学宫,广纳贤师,劝导学子向学,如今诵读之声遍于乡里,移风易俗初见成效。

然,微臣在治理期间,亦发现诸多亟待解决之难题,需向陛下详陈,尤以女子之困境为甚。

靖安之地,往昔习俗严苛,女子深陷水火。

缠足之风,残忍无道。微臣亲见女童尚在垂髫之年,便被强施以裹脚之刑,双足骨骼弯折变形,步履维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走一步皆如踩在刀尖之上,其痛苦之状,惨不忍睹。

因缠足之故,女子几近丧失劳作与行走之能,终生困于闺阁庭院,宛如折翼之鸟,难见广阔天地。

《女戒》《女则》之学,桎梏人心。

女子自幼便被灌输三从四德之念,思想被紧紧束缚,不得有丝毫违逆。

温顺谦卑之德,被扭曲为逆来顺受之性,致使女子全无独立之精神、自主之意识。

一生唯以夫家之命是从,如傀儡木偶,任人摆布。

殉葬之俗,灭绝人性。一旦家中男丁亡故,竟有逼迫妻妾殉葬之事发生。

鲜活之生命,瞬间消逝于黑暗墓穴之中,亲族邻里虽心有不忍,却因旧俗之禁锢,无人敢挺身而出加以阻拦。

此等恶俗,令靖安之地阴气沉沉,民惧而不敢言。

女婴之命运,更为凄惨。重男轻女之念深入骨髓,女婴甫一出生,便遭嫌弃。

诸多女婴被弃于荒野,置于所谓“女婴塔”内,啼哭声在寒风中瑟瑟。

生命如蝼蚁般被轻易舍弃,全无存活之机会,致使郡中人口男女失衡,亦伤天和。

贞节牌坊,累世之枷锁。女子丧夫后,无论青春年少,皆被要求守节终身。

守寡之岁月漫长而苦涩,生活艰难困苦,却因一座冰冷之牌坊,不得不压抑内心之渴望,独守空闺。

在寂寞与贫困中度过余生,身心俱疲,精神几近崩溃。

女子于家庭之中,地位卑下。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兄长之命,自身意愿如风中残烛,无人问津。

婚后则为夫家之附属,无财产支配权、无教育子女之平等权,凡事皆以男子之意志为转移,稍有忤逆,打骂相加。

再者,靖安之地士族势力盘根错节,其行亦多有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