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与迦索的居民没有半点关系的战争,至少在最开始是这样。”
故事的最初,是一个领主叛乱了。或许并不是领主,而是一位大臣,或者将军,但那都无关紧要。
勃然大怒的国君立刻派出军队前往剿灭叛军,然而战争旷日持久,战线日益推移。叛军虽不能在王国大军面前占据多大的优势,却也意外地顽强,令国君丢尽了脸。
终于,叛军的军队且战且退,来到了宁静的迦索大地。
这里已经是王国极北,雪山与冰湖横亘于此。若再往北,就要脱离人类王国的疆域了。
一旦让叛军脱离国境,必然后患无穷。
于是国君发了疯般地派兵,甚至不惜御驾亲征。战火烧遍了迦索的土地,无数法师被送往这里,法术一个接一个地砸下,化作滚滚的硝烟。
迦索的子民无法违逆君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乡化为废墟,亲人邻里无辜丧命。能做的却也只有日夜以泪洗面,祈求这场无妄之灾快些过去。
但战况仍如脱缰之马那样激化,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加惨烈。
有的学者开始忧虑了。他们不得不提醒国君,这样毫无节制地释放强大的法术,很有可能会摧毁地表,后果未知。
国君却已杀红了眼。他非但不听劝谏,反而要求当时最强大的几个法师释放禁忌级别的法术,令那群叛军贼子死无葬身之地。
“当时,最强大的几个法师……”
声音在黑暗的牢房内回荡,老妇嘶哑地说: “就是光明神殿的神子与长老们。”
在她的对面,金发少年怔怔听着,双手摸着那盏熄灭了的提灯。
“禁术被释放了,带来的果然是地狱般的灾厄。我并没能亲眼见证,但我的祖父却说,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的光景。
大地裂开几十米的巨缝,像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口;赤红的火焰从深处喷薄而起,瘴毒被灼热的气流裹挟,冲出地表,迅速在空中弥漫。
“明明是白天,四周却一下子变暗了。人们哭喊求救,拔足狂奔,却不知道能跑向那里。”“这无疑是一场人为的浩劫……可是,神子,您能够想象吗?到这里,却只是悲剧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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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的神职们也慌了。
眼看瘴气如黑云般涌向四方。再不做些什么,整个国家都将陷入瘴毒的腐蚀之中。
仓促之下,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设下一个巨大的封印。
将瘴气、地火,连同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们,甚至是为了君王奋战在前线的士兵们……一起关了起来。
“——这没可能。”兰缪尔突然冷声打断。他的眼神很锋利,只有隐隐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其动摇的内心。
“我确实怀疑深渊的真相,但……如果这就是您的故事,我不能相信。”
兰缪尔咬了咬牙: “如果曾经发生了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怎么可能一点记载都留不下来!?”“那样辽阔的土地!无数的人们!活生生被上位者困在封印之中?光天化日之下,怎么——”
少年神子摹地语塞。
突然间,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一般,睁大的眼底涌现出无尽的恐惧。老妇叹道: “您已经意识到了。神子,您实在是个聪慧的孩子。”
“光天化日之下,神恩普照之处,人们当然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丑恶。”
老人的嗓音突然变得阴沉: “——所以,他们要堕入无光的地狱。”
不,不能……
兰缪尔呼吸急促。他忽然浑身发冷,不禁拽紧了外袍,却依旧轻轻发起抖来。
少年的喉结动了动,艰涩地摇头说: “既然国君带来了许多法师,其中肯定也有……掌握了净化瘴气的法术的法师……明明可以设法弥补的……
是啊,明明还可以弥补的。
瘴气确实可怕,但并不是立刻致死,而是缓慢的折磨。
那些被关进去的人们,从嘶吼怒骂,到放声痛哭。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结界的边上,绝望地拍打着。
国君从很高很远的地方看着,抓乱了头发,眼里全是血丝。
法师们跪在国君的面前乞求。赶快召集更多法师净化瘴气呀,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陛下为何迟疑?
愚蠢的家伙,国君在心里痛骂,为何不为他考虑考虑?
抛开瘴气流溢的概率不谈,谁会接受一个曾将子民封印在烈火与毒气中的君主?若把
这群人放出来,万劫不复的就是他自己!
“陛下,还有一个办法。
当时的光明神子,灾祸的另一位罪魁祸首,深夜来到了国君的面前。
他压低了声音,说: “我们再施展一次禁术,令这片大地,落下去吧。”
“落到比地底还深的地方。连阳光照不到的,谁都看不到的地方……”
国君猛地回头,他死死瞪着神子,仿佛看到了恶魔的邀约。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几乎所有的迦索子民,都挣扎着来到了结界的边缘,像黑压压的蝼蚁。渐渐地,有人的症状严重起来。他们痛得在地上打滚,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