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仅供参考,不构成任何形式的建议或推荐。我自己炖肉的,胆小的就别试了。谢谢各位读者大老爷。)
北镇街新钢小区门口的一家小炒店,笨豆芽炒粉丝,干煸两样,溜肉段,脆皮茄子,外加一份酱骨头,一大碗酸辣汤。
张开建张主任看着李乐点了这些,倒有些不好意思,“点了这么多,别回头吃不完。再说,也不好意思让你掏钱,你们都还是学生,一会儿我来吧。”
“没事儿,放心吃,我们出门调研都有经费的。您这领着我们跑了一上午,大中午的,再不管饭,说不过去不是?”李乐笑着,给张开建倒上啤酒。
“张叔,他开车,我陪您喝两杯。”连祺也笑道,举起杯子。
“嘿嘿,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瞧您说的。”
啤酒一杯入口,张开建叹口气,“还是你们年轻好,现在,厂子里,街面上,姑娘小伙儿的,见的都少了。有能耐的,都去沪海、燕京、鹏城,次一点儿的,都去奉天找事干。抚城这地儿,挣不着钱,留不住人咯。”
“正常,南边儿不也一样?都往大城市跑,这就是虹吸效应,一级吸一级,燕京沪海的,还都往国外跑了不是?”
“哪都一样,这叫经济规律。”李乐夹了一口溜肉段,诶,不错,小馆子有小馆子的招式,这家用的是白醋。
“对啊,规律,生老病死的,都是。”
“叔,刚才去的那户姓杨的人家,他家都这个样儿了,暖气费都快交不起,咋不去外面干点啥?有手有脚的,你就是去外面开个小凉快,一天也能弄个十几二十的,不比在家骂街一家三口吃爹妈的那点退休金强?”连祺又给满上。
“这事儿,看人性。以前什么都靠厂子,个人只管闷头干活。两口子都回了家,上面靠不到,心里有落差呗。有人能想通,肯弯腰,有人还想着等靠要,不给就死给你看。这杨虎,以往在厂里就是个癞子,绩效最低,缺勤最多,要不是他爹妈都是厂里的老职工的面子,早就给开了。”
“那现在就彻底躺平了?”李乐说了句。
“躺平?诶,这词儿新鲜,到底是大学生,就是会整词儿。”张开建喝了口啤酒,舔舔嘴唇,“我现在是看出来了,你在厂里要是个吃苦耐劳的,即便出来,也能找条活路。这小馆子,不就是?”
“这个?”连祺抬头,扫了眼这个只有几张桌子的小饭馆儿。
“大顺,大顺!”张开建对着里屋厨房喊了两声。
“哟,张厂长,小梅说你来了,我刚想忙活完出来的。”
一个穿着白大褂,系着围裙的男人从厨房出来,乐呵呵冲着张开建打招呼,掏出烟递过来,要给李乐,李乐摆摆手。
接过烟,点上,张开建一指男人,对两人说道,“这大顺,原来轧钢二厂高线车间的三操,在厂里就是个踏实勤快的。当初回家不也没辙?在外面打零工。市里和就业办,组织厨师培训,学完,两口子开了个小馆子,这不也能凑合吃上饭?那个杨虎就去了一天,嫌腰疼,死活不去了,就你说的,回家躺平,啃爹妈。”
叫大顺的,一旁笑道,“嗨,这一家一情,虎子不是爹妈都有退休金么,有一分容易,不都想干点儿轻松的活?”
“得了吧,你们上下楼的,还不清楚他?”
“呵呵。”
李乐拉了个凳子过去,“坐,坐。”
“你们吃饭呢。”
“这有啥,聊聊呗。”
“人家吉大的研究生,来咱们厂子考察的。”
“叔,不是考察,是社会调查。”连祺纠正道,“您这一说,像是来投资的。”
“呵,要是投资的,就好喽。”张开建弹弹烟灰,吸了口,一阵烟雾缭绕。
李乐扭头问大顺,“您这开个小饭馆儿,生意咋样?”
“还成,这是我家自己的房子,沿街,就给破开了个门,没房租,挣一分是一分,好过多了。”
“做厨子,挺辛苦的。”
“勤行么,厂里高炉那种温度能扛,这点炉火灶台的,小意思了都。五点多起床买菜,到晚上算完账休息差不多十一点了。生意好的时候笑,不好的时候也愁,慢慢干着呗。”
“就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多,吃霸王餐的,强制推销洗洁精的,突击检查罚款的。不过,比起给孩子交不起一学期一百的教育集资费来,算不上啥。孩子姥儿也从阜城过来帮忙照看孩子,我们两口子也就没啥后顾之忧的。”
“有上门要钱的?”张开建问了句。
“街面上么。”
“以后,再有来找的,给我说,上面有政策,三免一不收。小流氓这样的,咱们厂子有保卫部,不怕。”
又聊了几句,有客人来,大顺赶忙进了厨房忙活。
张开建看了看李乐,“我就说吧,天助不如自助。”
“嘿嘿,那厂子怎么办?”
“厂子,哎......”
李乐给张开建夹菜,自己嘬了块大酱骨,想了想,伸手从包里拿出本子,连字带字码,密密麻麻写了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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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写啥呢?”连祺探头。
李乐手一捂,“不给你看。”
“不给看拉倒,小气样儿。”
写完收了,李乐冲张开建问道,“说起厂子,我昨天在莫地沟吃饭时候,听人说有外地的公司来市里谈改组的事情了?”
“有,可那些公司,要我看,没几个真心的。再说,这么多钱,来谈的也都是凑个热闹,一听价,都跑了。”
“也是,多大的数字了。”连祺咂咂嘴,“十几亿呢,噫,不敢想,要是摞起来得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