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饭的胖大姐那里,打了份长米饭上盖着黄色咖喱糊糊,还有鹰嘴豆泥,两片番茄的“盖浇饭”,端起来闻了闻,又拿起塑料勺子,挖了点塞嘴里。
“行吧,不要钱了都,还要啥自行车。”
找了个树底下的长椅一坐,就开始往嘴里扒拉。
刚吃到一半,李乐狗鼻子启动,闻了闻,再一抬眼,就看到一个脖子上箍着颈圈的,冲自己微笑。
“哦,是你啊,我说怎么一股子依马打红花油的味道。好点没?”
“好多了,一直想和你说谢谢,可是没找到你。”
“学校不大,人可不少。这找到了?”
“嗯,谢谢你,我叫谢惟钦。”
“知道,知道。”
“你就吃这个?这个不好吃。”
“相比于不要钱来说,水平线之上。”
“给你这个,你吃我的。”谢惟钦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汉堡,递给李乐。
“你给我,你呢?”
“我还有。”
“算了,你自己吃吧。”李乐把汉堡推开,屁股挪了挪,让开个空,看到谢惟钦捏着盒子,有些犹豫,笑道,“怎么,有顾虑,怕你们那边的人看见?”
“啊,没有,没有,不碍的,不碍的。”谢惟钦慌忙摇头,这才抱着书包,坐下来。
“问你个事儿。”
“你们那边男生,说话是不是都这腔调。”
“没有啊,这不是挺正常么?”
“嘿嘿,是挺温柔哈。”李乐又炫了几口饭,“那个姓江的,没找你事?”
“没,他去了利物浦,说是换了家医院。其实是去他马子那里。”
“马子?”李乐感慨,多少年都没听过这个词儿了。
“你不怕?”
“不怕。我从租的地方搬出来了。再说,还有两个月就毕业,我论文已经快要写好,也拿了return offer。”
“所以敢和我这个对岸圈子的人来往了?”
谢惟钦有些尴尬,想了想,说道,“其实,也没分那么清,都是自己人划分的圈子,在国外,在这些老外眼里,都一样的。”
李乐琢磨琢磨,也对,这时候还是2000年,“呵呵,难得你倒是看的明白。”
谢惟钦说道,“我是眷村人,我爷爷还在的。”
“那你挺幸福的。”李乐把炫完的饭盒,叠吧叠吧,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觉得也是,呵呵。”
“回去过?哪里的?”
“豫省,汴梁,禹王台,42年黄泛,为了吃粮,当了大头兵。前年回去的,就剩一个小爷爷还在。不过,我没回去过。”
“打过鬼子?”
“嗯。赶上二次远征,在滇缅,捡回一条命。”
“未曾归乡遇双亲,只闻双亲衣冠冢,不见故乡黄土地,空遗异地异乡人。”李乐叹口气。抬手在谢惟钦肩膀上按了按,“有机会,一定回去看看,人总得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根在哪里,祖宗在哪里,归来时,记得找我。”
“好。我请你喝金门高粱。”
“噫,你弄啥嘞!喝杜康、张弓,喝宝丰。”李乐笑道。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