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亡母,那一年,他八岁,母亲也是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决绝而去。
这个情景,他记一辈子。
他忽然觉得人生好没意思,斗来斗去,尔虞我诈,不知图个啥。
一切似乎都毫无意义。
还真是《心经》里那句话: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心经》他早就会背诵,但他理解不到。
随着阅历的增加,悲欢的摞叠,他越来越感觉佛法就是真理。
难怪这么多古圣先贤、有钱人、有造诣的人,最终都心归佛门。
谁也不傻,能到那个境界的人,无论财力还是智力,都高于常人,他们的选择,一定是深思熟虑、几番对比的结果。
亨利大夫为柳爽测完体温,举头一看,40°:“哦,天呐!体温太高了!先降温!阿司匹林用上!”
此刻,孙鹤已经烧好热水,拎着暖壶走进来。
先给孙二爷倒了一杯, 又给柳爽倒了一杯,柳爽接过阿司匹林,吹着热水,将药喝下去。
而后柳爽掀起被子,穿好衣服,走下长椅:“我回家了。”
亨利大夫忙道:“你现在正在发汗,最好不要动,还是先躺着。”
柳爽摇摇头:“不了,我还是回家,回家躺着。”
说着,柳爽穿上风衣,摇摇晃晃欲走。
孙鹤赶忙跑过来,扶着柳爽:“姐姐,你身体还虚,在我家躺着呗,没事的,下午再回去也不迟。”
柳爽淡淡一笑:“二爷清醒了,我就放心了,小鹤,照顾好二爷,我走了。”
说罢,径直走向门外,无奈头脑发晕,脚下发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伸手扶住门框。
孙鹤疾奔过去:“柳姐!你不要回去了!
柳爽摇摇头:“我还是回去。”
”您要非得回去……我我我……我送您回去!”孙鹤说。
柳爽笑着推开孙鹤:“小鹤,没事的,放心吧,我自己打个黄包车回去就行了。”
陈三爷本来不想搭话,犹豫片刻,道:“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柳爽突然暴怒一喝,径直走了出去。
没人知道柳爽这一刻在想什么,她一直希望陈三爷亲近她,但这一刻,她断然拒绝。
或许每个人都有清醒的那一刻吧,平日里花天酒地,只有大病一场,才能思考人生。
疾病,可以让人冷静,返璞归真,找回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