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叔父…郝郎如此本事,如今一时困顿,又岂会一辈子困顿?”
庞荣那清脆的女声不假思索的从后堂传出,“叔父,难道…难道你一定要…要拆散我们?也让庞、习二家失去这么一个有才干,有胆识,早晚飞黄的女婿么?”
此言既出…
众人齐齐无言,但都将目光回转向了习祯的身上。
终于,在连连变幻的神色间,习祯发出一声长叹,然后弯下腰朝着关羽与关麟各行一礼,“若非二将军与云旗公子,今日我习、庞二家险些失掉一位乘龙快婿。”
关羽捋须大笑,然后举起酒樽,朝着习祯道“酒宴尚在,今日无事,关某这媒人可否也讨得一杯喜酒?”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引关公赴宴。”
随着习祯的声音,众人轰然起身,就这样宴席再开。
关麟看到,哪怕是送入洞房时,隔着蒲扇,郝昭与庞荣不时的在回望着他,眼神中满是感激之情。
佳偶天成。
看着一对新人双双入洞房,关麟心头一幅美滋滋的感觉。
比起获得“神将”…
能让“神将”心悦诚服,无疑…在关麟看来,更加弥足珍贵!
正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自古劝和不劝分哪!
只是,这个洞房花烛的夜晚…就连关麟都不知道。
郝昭与庞荣,这一对新人,他们没有在洞房中沉溺,而是浅尝辄止后,齐齐的行至贼曹掾属关麟的屋门外…
他们要齐齐的拜谢这位替他们力挽狂澜的“媒人”…
只是,关麟喝了不少酒早已经睡下了,今日是麋路当值,他守在门外,拦住了这一对壁人。
“四公子已经睡下了,两位明日再来吧…”
郝昭与庞荣彼此互视一眼,旋即齐齐的跪下,朝着那阖上的门子,深深的磕了个头。
郝昭扶起夫人,无比郑重的朝麋路道。
“劳烦壮士告知云旗公子,这份情郝昭记下了,从今往后,四公子担忧差遣,我必定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郝昭的话说些信誓旦旦…
麋路颔首,“我记住了,明日一早公子醒来,就把话带到!”
郝昭与庞荣最后深深的望了一眼那眼前的门子,虽然这门子将他们夫妇与关四公子隔开。
可再没有一刻,郝昭觉得,他与关四公子的心是贴的这样的近…
再没有一刻,郝昭会像如今这样,对一个人这般的肝脑涂地!
…
…
樊城外的猎场,冬日,猎物蹄子宛若被冻僵了一般,跑的极慢。
故而,这个季节,一旦发现猎物,是更容易射中猎物的。
曹丕与司马懿策马疾驰。
司马懿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手里的牛筋弓弦已经拉到了极限,整个犀角弓身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箭簇对准前方二十丈开外的一头麋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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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鹿藏身于一片白桦林中,安详地嚼着一蓬枯黄的树叶,浑然不知灾难的即将来临。
这等寒冷的冬日,稀疏的树林并不能提供什么像样的掩护,光秃秃的枝干和灌木丛在身前交错伸展,宛如一个天然的牢笼,把麋鹿巨大的身躯笼罩其中。
“嗖”的一声,司马懿引弓射箭,箭矢如流星飞向麋鹿,随着一声鸣镝声响,他才发现另一支箭也从对面穿了出来。
两支箭碰撞,反倒是麋鹿侥幸躲过一劫,受了惊的麋鹿猝然一跳,撞得身旁的树木一阵摇动,然后他四蹄飞扬,慌张的朝着树林深处逃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司马懿无奈的苦笑,把犀角弓插在泥土上,走到树林,将那树干上的箭杆用力拔了下来,随手捋了捋有些歪斜的尾翎,插回箭壶里去。
曹丕从对面驾马而来,“今日是李先生成功入霸府的日子,那还是一只大腹便便,快要临盆的母鹿,还是不要杀生了吧?”
司马懿望着白桦树干上的箭痕,眼神闪过一丝不满,“我看是子桓是想感受下曾经的仓舒(曹冲)公子、如今的子健公子,他们心中的那份仁厚与慈爱吧?”
曹丕感慨道“若是子健,还有冲弟,他们一贯是‘麋鹿临盆,不忍下手’、‘野雉护家,要成全其义’,‘鸿雁当头,仁者不阻归家之禽’,许多时候我也想不通,父亲并不仁慈,为何会如此喜爱仁德、慈爱的儿子?”
“这次…子健犯下这么大的过错,父亲惩罚的杨修,却依旧用了他的《征寡令》,我奉上的《九品官人法》却…却石沉大海,这还不能说明父亲欣赏的依旧是子健么?父亲喜欢他的仁德与慈爱呀!”
曹丕望着那麋鹿跑远留下的小路,不由得一阵怅然。
“这件事儿,子健没赢,子桓也没输…”司马懿劝道“至少丞相虽用了《征寡令》,却将杨修关入牢狱,将李先生赐给了子桓,总的算下来,子桓并不吃亏…”
“可那《九品官人法》…”曹丕还是不甘心。
“或许,丞相还是忌惮那些世家大族吧…这些年,荀令君的死、崔尚书的死委实刺痛丞相了,也让他变得更敏感,更忌惮。”司马懿感慨道“这些年,曹魏的兵马要么是掌握在宗室的手中,要么是临时交道降将的手里,丞相本就在用宗室与降将制衡氏族,一以贯之,一贯如此罢了…更何况…”
司马懿顿了一下,“更何况李先生献出的这一篇《九品官人法》的威力,不在于丞相是否推行,而在于各世家大族对公子你的看法,如今,公子已经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这…
司马懿的话让曹丕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却在这时。
不远处的农庄隐隐有声音传来。
——“你们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