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蔑地瞥向成蟜,精准打击后者的短处,道:“灭了六国,你再索要贿赂,那就是仗势欺人,而不是通敌叛国了。”
索要贿赂,仗势欺人,通敌叛国...
三个词汇,没有一个是好词。
成蟜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突然变得口舌伶俐的王兄了。
事实证明,高冷的人不是不会说,不是无趣,而是有着很强的边界感。
如果获得对方内心的认可,那么他将会比想象的要会胡说八道,幽默风趣。
成蟜紧张搓着手掌,他领会到了嬴政的幽默,但他不想要这样的王兄,心里后怕,总有种底裤被人扒掉的感觉。
思前想后,他只在韩国收过一次,还是为了秦国的利益,迫不得已突破了个人底线,放弃道德约束,而不是为了个人私利。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王兄暗戳戳地提起这件事,不会没有正当理由,更不会是心血来潮。
成蟜缓缓直起身子,他想到了,王兄说的三个词汇中,通敌叛国才是重点。
既然知道关键所在,成蟜就不是毫无准备了。
他提着毛笔,低着头,一边在桌子边角画狗头,一边说道:“我进来的时候,我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是王兄你让我闭嘴的,不是我不说,你现在给我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你是觉得我不会为自己的正义名声发声辩论吗?”
“本公子正式通告你,秦王嬴政,今天你惹到了我,”
成蟜第三个狗头画了一半,一团阴影出现在身前,挡住了落在狗头上面的阳光,他写着脑袋,抬头看向嬴政,哼哼道:“今天你惹到我,你算是惹到柳絮了。”
“王兄,有话好说!”
“啊!”
成蟜捂着眼睛,连滚带爬地离开座位,试图逃离出去,而在他前往门口的必经之路上,嬴政接近身高的臂展,微微打开,就将其去路全部锁死。
“你是什么时候做出的马镫?”
嬴政压响五指关节,步步逼近道。
“在河阳的时候。”
成蟜疼龇牙咧嘴,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亲兄长的份上,他早就发起反击了,哪里会吃这种苦头,他忿忿不平道:“你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我就能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你说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你错得有多离谱!”
“沃草!”
“堂堂秦王,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成蟜本来是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伺机准备逃离,忽然脚下失重,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他揉着摔成四瓣得屁股,边退边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听我说!”
“寡人是君王,别拿君子来沾边!”
嬴政蹲在成蟜旁边,一只大手钳住成蟜的后脖子,直接把他翻了个正面朝上,淡笑道:“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寡人听着。”
成蟜双手撑住地面,尝试了几次,没有一次能够伸直伸直手臂的,胳膊肘一直处于极小的锐角状态,连接近直角都够呛。
他随性趴在地上,任凭嬴政的大手,扼住他命运的后脖子。
既趴之,则安之。
成蟜放弃抵抗,双臂随意放在地上,脸颊贴着地面,五官扭曲道:“赵将李牧,堪称当世武安君,我率领大军渡河时,李牧的大军就南下而来,接近邢丘。”
“继续说。”
“别着急,你松下手,我喘口气,咱们继续。”
嬴政放开手掌,成蟜刚刚抬手,无情的大手再一次扣住命运的后脖子,“好了,说吧。”
“武力即真理,后人诚不欺我!”
成蟜的脸砰地一下落在地上,无力吐槽嬴政的强力手段。
他除了卖惨,还能做什么?
成蟜在脑海中回想着电脑里有损清白的上百G日流入侵文化,指不定看到的人该怎么议论他这个i人,他竟然流出一颗真心的眼泪,抽动鼻尖,委屈巴巴道:“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的李牧杀人如麻,最爱杀像我这样的娇嫩少年,他找人劫持了我,威胁王兄:想必秦王也不想看到你的好弟弟有什么闪失吧?只有你把上党还给赵国,他才会考虑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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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弱小的少年啊,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边憎恨李牧没有人性,一边心疼一生要强的哥哥会被这样的混蛋威胁,终于我做出了一个慷慨决然的动作,我暂时投靠了李牧,让我误以为我背叛了秦国,其实我是要在关键时刻,给李牧致命一击,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王兄的。”
成蟜说了一堆废话,都不是嬴政想要听到的。
若非成蟜是他的弟弟,就凭这一堆胡编乱造的废话,就给扔进大牢里,和十八般刑具进行深入交流了。
嬴政把所有的耐性,都用在听成蟜编故事上,尽管半分没信。
嬴政松手起身,“说正事。”
成蟜感受到身上的压力消失,失去控制的命运,再次回到自己的手中,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差点当场欢呼雀跃起来。
出于对嬴政超人洞察力的了解,成蟜面无表情地盘膝坐起,他毫不怀疑嬴政已经得到马镫样品,因为他知道,不论自己走到哪里,身边都跟着黑冰台的人在暗中保护。
对于自己出格的行为,他们也会汇报给王兄。
毕竟,尚未成年的成蟜,王兄就是他唯一的监护人。
他揉着脖子,道:“马镫对于骑兵来说就是利器,可也是让赵王冷落李牧的利器。”
成蟜说到这里忽然停下,目光扫到了端着面出现在门口的赵高,警惕道:“不对,就算我不说,以王兄英明圣贤,应该也想得明白啊,为什么会怀疑臣弟呢?莫非是高子怀恨在心,在王兄身边搬弄是非,说我坏话?”
啪嗒!
饭碗摔在地上,汤面洒落一地,滚烫的白烟迅速升腾。
赵高扑通跪下,双手缩在袖子里面,压在洒落的汤面上,额头不停地撞向手背,求饶道:“大王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再做一碗。”
“下去!”
嬴政没有感情的声音,在赵高听来就如同天籁之音,是人在冰窟中,重新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他膝盖摩擦着地面,转过身去,快速叩头,然后转过来,朝着成蟜磕头认错。
尽管成蟜说了他不好的话,他还是要做好这表面功夫,不能露出半点不满。
曾经他以为,大王真的是亲情淡薄,生性凉薄,只会宠信身边听话的人,而他的目标就是做大王最忠实的奴婢。